江阳没有过去，而是转头看了看陈月，陈月双手朝外一翻，耸耸肩膀。

“陈月，你来这。”小艾也伸出一只手指。

“啊？”陈月往江阳旁边坐坐，故意躲开小艾的要求。

“你知道我妹妹要干吗？”

“她她...好像是说要我们背着她们呢。”

他自然明白陈月的解释，可是对与她们提出的这个请求，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意料之外。两个女孩笔直自信地挺着胸膛，站立在石桌上，格外显出了她们的高傲自大。顾灵穿着粉红色羽绒服，戴着印有花纹边的袖套，小艾是白色羽绒服，两只手臂上套着卡通图案的袖套。巧合的是，在她们的脖子下方，都整整齐齐围着漂亮的围巾，而且都是鲜艳的红色。她们俩人伸出一只胳膊，向地上指着，侧面看去角度颇为相似。若是旁人看到这幅情景，准会以为她们是姐妹，远远望去，甚至像是一对双胞胎。

江阳双手扶在石椅的边沿上，犹豫着要起身。他看向陈月，低声问：“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气氛又沉默了。两个女孩可能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再继续发出命令，等待他们的决定。

江阳看向顾灵的眼睛，见她也双眼注视着他。他打破了尴尬，站了起来，走到顾灵身边。顾灵非常意外他能答应她的需求。她身体朝前，双手按在江阳的肩头。

“你——你把手伸到后面来。”

江阳照做了。马上，他双手碰到顾灵两只膝盖，她下身穿着棉裤，膝盖上骨架形状都明显从他的手掌触觉中感觉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冷静。

因为顾灵觉得，要是让江阳这样背她，似乎会让他有些吃力，于是，她把手臂微微向前抱住他的脖子，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双腿和双脚紧紧合并着，两个膝盖骨刚好落在男孩手心里，稳住身体。不过再怎么样，江阳已不在乎背上人的体重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冲击着他的大脑，而且这种兴奋感越来越强烈。

“走啊？”顾灵说。

“走——走？去——去哪？”江阳动也不敢动地问。

“这边，从这出去。”顾灵回答道。

江阳应声向前迈步，机械似地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凉亭台阶，朝草坪那头走去。这时候，凉亭里只剩下小艾和陈月了。小艾呆呆地望着陈月，陈月也呆呆地望着她。当顾灵与自己哥哥都离开这里，与他单独待在一起，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和她的情况截然不同。他们根本没有说过任何情侣们私下说过的话，还没有任何情感开始的动向，现在却要他背着她，的确有些大胆。

小艾收回指向地面的手臂，眼睛也从陈月脸上移开，盯着在凉亭柱梁旁边的梧桐树。她没有坚持说要他过来，但也没有说要放弃，把所有的主动权交给了他。因为江阳的大胆举止，陈月似乎也受到些鼓舞，可是他依然坐在那纹丝不动，一半出于害羞，一半出于害怕。他把脸看向小艾，发现她已经不再看他了，那双躲开他的眼珠里透露着不满。他站了起来，小艾立即投来目光。他注视着她，内心努力说服自己：只是平常在一起玩玩而已——只是朋友间帮个忙而已。他背对着小艾弯下腰，好让她趴上去。他们按部就班，照顾灵和江阳两人的方法，他把她背起来。陈月的力气不大，不过小艾身体十分轻巧，倒也没给他什么压力。可是，马上，那双细润的小手碰到他的耳朵，他那敏感的脸颊瞬间热得滚烫，布满了红晕。

“哎——江阳，停，等下他们。”顾灵拍拍江阳的肩膀。江阳停下，转身朝后看。

“哦！小艾，你们怎么那么慢呢，快点过来。”陈月背着小艾就要赶上他们，顾灵急切地招手。

“你们先走。”陈月追上来后说。

于是，他们一起向前走。从他们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脚踏草坪迎面路过，他看到他们，站在路边观察一会儿后，摇摇头走开了。

他们从弯曲的小路走到草坪地上，顾灵把手指指向一边说：“这边这边，我们从这回去。”

“回凉亭那？”

“嗯。”

他们围着草坪走了一圈，回到一开始通往凉亭的那条路口。当再一次进入窄小的小径里，男孩们的速度明显慢下来。“我重不重？”顾灵把嘴凑到江阳耳边，小声问。

“哦，可重可重了，你准是长胖了。”

江阳刚说完，他左边脸上的肉给一只小手轻轻揪了下。“你才胖呢！”顾灵撒娇地抱怨道。他显得异常激动。她口唇每张开说一句话，每次呼吸，他都能感觉的到。

“怎么样？快走不动了吧。”

“走了这么远，还真怪累呢。”江阳一边说一边转身看了眼陈月。

“哈哈，我和你妹妹商量好的惩罚有你好受的。瞧，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呢。”

见顾灵这样自得其乐，他马上说：“那你可要瞧好了，我准能到达！这点惩罚根本算不了什么，说不定，这还不是惩罚呢。哈哈。”

“不是惩罚，那是什么？”

江阳停住脚，转头向着顾灵，顾灵赶忙害羞地把头躲开。“是——奖励。”他回答道。

走完重复的路程，两个男孩把背上的人安稳地放回石桌上，他们自己在石椅原先的位置坐下。

“现在，我们该去哪玩呢？”顾灵问。两个男孩看着小艾，去哪儿玩这种事情，只能由她们来决定，他们十分明白这一点。

“我来想想。”小艾歪着脑袋，举出食指搭在嘴唇下方，苦苦地冥想。三人都在等她定主意。

“想起来去哪玩了。”小艾突然跳下桌子。

“哪？”顾灵也跳下来，问她。

“在我同学家附近，陈月。”她说着喊了声。

“嗯？”

“你以前带我去过的。”

“哇——”顾灵紧紧抓起小艾胳膊，激动地把她拉到小径上。

“干吗呀？灵姐。”

“你要诚实的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顾灵几乎把脸挨着小艾。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别装蒜啦，你刚还说——以前就带你...说！”

小艾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胳膊从她双手间挣开，漫不经心地说：“根本没什么。”

“没什么？”顾灵眯起眼睛往身后瞅了一眼，然后盯着小艾的眼睛。

“真没什么，只是那时候双休日常常陪我逛街。”

“天，这还叫没什么！”

顾灵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小艾，这使她有些不舒服，于是她撅起嘴不服气地说：“是啊，哪能与你跟我哥哥相比呢，你们——多甜蜜的一对呀。”

“哎？”顾灵赶紧堵住小艾的嘴，“说什么呢，给他听见怎么办？”

“要是听见了那才好呢。”

“不许乱说，一点也不好。”

她们谈论起来，从他们的性格聊到习性，习性聊到了着装，还有许多，凡是能与他们搭上边的事情，她们都非常感兴趣。当然，她们是悄悄进行的，一直保持着与男孩们的距离。

四个孩子从草坪间走了出来，回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两个男孩解开车锁，把车推到马路上。这时，两位女孩都有着她们各自的心思，希望坐在对应的后座位上。可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来，最终使得她们还是按照来时的座位坐下。妹妹挥舞着手臂，在经过的每个路口指明方向。路程不算远，穿过几条大道，便离目的地不远了。妹妹拍了拍手，“就是这儿，把车放在里面。”

他们进了大门，把自行车停放在一颗松树下面。是一所体育馆，对面刚好是所中学，不过因为现在还是过年期间，体育馆的院子里没多少人，只有在远处的房子那有户住家人在晒衣服。他们环视四周，往里走了很长一段碎石铺路，之后上了台阶，来到正门。

“进去吧。”小艾说道。

几人并排走了进去。里面空间宽敞，打扫得很干净。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两架台球桌，装满球的三角架静静地摆在上面。在两边的墙角处，还有几张桌子，桌子前后放置一条板凳。有象棋、围棋、五子棋，供大家选择。他们经过一对正在下五子棋的中年人旁边，那两个中年人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孩子们，来这儿玩不要紧，可别把东西弄坏了。”一个人提醒道。

“哦！不会的不会的。”小艾连忙摇手说。

在里头，还有两个年迈老人，专心致志地下着象棋，竟没注意到有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四个孩子活泼地跳着步伐上楼梯来到二楼。刚踏上二楼楼板，一个羽毛球在半空中像只鸽子似的飞向他们。江阳及时接住球，把球还给了跑来捡球的人。“请问，你们还有多余的球拍吗？”江阳边把球递过去边问。

“没有了。”那人急促地回答说，然后拿过球跑开了。

他们尽量往墙边走，不影响他人打球。

“他们说没球了，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顾灵说。

“都要自己带的，”小艾解释道，“这里只提供场所，球还是要自己带过来。”

江阳想到什么，突然喊陈月，“陈月，我记得你家有羽毛球吧。”

“是的。”

“下午咱们带过来一起打，怎么样？”

“好啊。”“嗯，好！”小艾和陈月都表示赞同。顾灵却没有表态，江阳马上发现了这一点。走到她旁边，“顾灵，你下午能出来吗？”他问。

“我...”顾灵看着路面，皱着眉，“也许能出来，也许不能。”

江阳心灰意冷，低下头沉思着。小艾不能理解，立马凑了过来，“灵姐，为什么不能出来呢？”她望着顾灵问道。

“上午出来，下午也出来，爸妈不会同意的。”

“有什么关系嘛，你就和你爸妈好好说说，一定会同意的。”

“没用的。”顾灵摇摇头，接着说：“妈妈一旦决定不许，我再怎么请求也是没用的。”

噢！怎么这样。”小艾嘟嚷道。

因为没有打球使用的工具，他们只好原路返回。下楼梯的时候，江阳有意把脚步放得慢慢的，跟在后头。顾灵给小艾抱住胳膊同肩走着，在小艾找她聊天的空隙中，她回头看了江阳一眼，发现他脸上苦闷的表情，她心里难受极了。

四个孩子回到一楼大厅，玩五子棋的两个中年人坐在凳子上蒙头思索。而那两个下象棋的老年人，刚好一起走了出去，可见他们刚刚正在进行激烈的残局。江阳依旧闷闷不乐，走在三人后面，陈月及时注意到他的不开心，停住脚等他。

“怎么了？”陈月问。

“没事。”

尽管他说没事，陈月还是感觉他心不在焉，明白他还在为顾灵的事发愁。

“来吧，我俩下盘棋。”陈月走到象棋桌一边。

江阳犹豫了一下，接受了邀请。小艾回头看了看，顾灵也接着回头看着他们，来到他们的棋桌旁边，看着他们下。可是，她们不懂象棋，男孩们刚动了几个棋子，她们便看得不耐烦了。

“走吧，小艾，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嗯，好。”

两个女孩走开了。江阳虽有心事，可也搁置一旁，把注意力放在棋局之中，这样一来，陈月也达到了他的起初目标。江阳手下的“馬”刚越过河界，小艾朝他们喊道，“快过来，你们快过来，快过来。”他们从棋局中回到现实，一起看向小艾。只见她正和顾灵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干吗？”江阳大声问道。

“叫你们快来就快来，你们两个玩得那么投入，也不管我们，快来。来呀——一起打扑克牌。”小艾使劲招手，要他们过去。

他们把吃掉的棋子丢进棋盘里，便站起身走了过去。在剩下的两座位坐下。现在，四人刚好围成了一桌。

“要玩什么呢？”小艾把扑克牌拿在手心里，问道。

“四个人刚好可以斗地主。”顾灵提示道。

于是，四个孩子玩起扑克游戏，三局下来，顾灵看了看手表，时间很紧迫了，“呀，已经快11点半了。”她着急地说道。

“我记得你说11点半前就要回到家？”

“是啊。要是玩得太晚，爸妈准会骂我的。”

江阳随手丢掉了扑克，“走吧。”他把顾灵拉了起来，然后又放开。

一阵骑行，通过小学的围墙，顾灵要求提前下车。“下午你们就在这儿等我，要是我没出来，你们就不要等我了。”顾灵下车后匆匆说道。

“嗯，你爸妈一定等急了，快点回家吧。”江阳说。

顾灵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