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子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了来人:“父亲大人。”
“嗯。”眼前的中年“男人”身着蟒服,挺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请坐。”红儿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了眼前的“男人”这才坐下,两人无言相对。
中年“男人”拿起茶杯,用小指拨了拨漂浮着的茶叶,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宏儿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让父亲担忧。”
两个人虽然说着体己的话,却听不出半点亲情的温暖。
“嗯,我让你查的事情……”“男人”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皮问道。
红儿转身从背后的案桌上拿起一个木匣子,推到了父亲的跟前说道:“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好,你从来没让为父失望过。”“男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里面的纸看了片刻,然后又关上了盒子,对眼前的少年说道:“等这件大事完成,你就趁早离开这里,醉琴坊已经被盯上了。”
红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您说过不会动醉琴坊的!”
蟒服“男人”脸色一沉说道:“宏儿,做大事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红儿皱着眉头低着头,似乎是经过了激烈的心里斗争,半响之后说道:“这件事情之后,请父亲就不要来找我了,醉琴坊我会自己想办法。”
“什么?”蟒服“男人”尖声吼了出来。
“请父亲不要再来找我了。”红衣男子低着头说又重复了一遍。
仿佛是触怒了蟒服“男人”,他猛地挥袖对着眼前的少年扬起一巴掌,红儿跌坐在地上,嘴角沁着血。
“想办法?翅膀硬了?不要我这个父亲了?我当年为了养活你,不惜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现在就要和我断绝关系了?”“男人”几乎是尖叫着大声吼道。
红儿永远都记得自己父亲为了自己不被饿死,跪在地主的跟前三天三夜,只为给自己求来一口粮食,为了救活生着重病的自己,去宫里做了太监……这也是他为何永远无法拒绝自己父亲的原因,就算他们之前已经成为了“名存实亡”的父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虽穷苦却爱着自己的父亲了,他早就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卷入了宫庭争斗的漩涡之中,利用自己的儿子去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
就算让他违背良心去害无辜之人,红儿也没有多说过一句。可是如今连他的唯一容身之地——醉琴坊也要夺走,这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答应的。
“宏儿,看看这个是什么?为父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蟒服“男人”的声音怪异扭曲地在红儿的耳边响起。
“这是宫里娘娘们最喜欢最新鲜的玩意儿,也是你最喜欢的,为父特地带来送给你的,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蟒服“男人”晃动着手里的瓷瓶,眼里闪着近乎疯狂的光。
“父亲!不要!”红儿睁大了眼睛,绝望地摇着头,眼前的东西曾让他疯狂、让他沉沦、让他牢牢地被父亲控制着,让他想拒绝却又无法拒绝,他撑着手臂往后一步步退去,背后却是退无可退的墙壁。壁上的字画扯落一地,红衣男子的嘴巴被捏开,瓷瓶里的液体被灌入。
蟒服“男人”扔掉了手里的瓷瓶,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红衣男子痛苦地低着头,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眼里渐渐浮上了一层水汽,原本玉脂一般的脸颊也透出诡异的红色,体内一会儿如同万只蚂蚁在啃食,一会儿又如同一把火在燃烧……红儿痛苦地喘着气,眼底泛着红。
“感觉如何?告诉父亲感觉如何?”蟒服“男人”凑到了儿子的跟前冷冷地问道。
红儿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嘴唇,几乎要咬出了血。
“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蟒服“男人”的话如同诅咒一般在红儿的耳边响起。
“哈哈哈哈!”蟒服“男人”甩开了衣袖,走出了屋子。
听着父亲的笑声,复杂的滋味涌上红儿的心头,红衣男子的泪水滴落在地上,紧握地手指泛着诡异的青色。
看见蟒服“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清儿立刻抬头看去,却对上了一双阴鸷的双眼,清儿立刻又低下了头。
直到“男人”走出了院落,清儿尽全力跑向了屋子。
芙蓉屏障之后散落了一地的字画,红衣男子跌坐在地上低着头,嘴角挂着鲜血,这一幕诡异地令人着迷。地上滚落着的瓷药瓶灼烧着他的眼睛,这个药他认识。
“公子……”清儿一向沉稳如水的声音扬起了波澜。
红衣男子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蒙着水汽的双眼深深地看着青衣少年,绯红的脸颊上一对酒窝,他轻轻扯起了嘴角,殷红的双唇轻轻开启,吐出了两个字:“帮我。”
那一刻,清儿觉得全世界的颜色都变成了红色,眼里除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再也装不下别的,这一切无关欲望,只有心疼。
清儿走近红儿,蹲下身将红衣男子抱在了怀里,柔声地说出了两个字:“我在。”
红儿笑了笑,伏在了清儿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