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林夫人所想到的武师傅其实是位名声赫赫的女将军。想当年,林大人正值拢右左都监,镇守西北边塞,东起陇山,西达沙州,羌戎之地无人不惧怕这位林左都监大人。
而这位女将军正是林大人手下一名猛将。为固河西之所,她率的军队曾被突厥军包围,营垒陷,犹弯弓跨马,率壮士数百与突厥军交战,杀贼七百。待援军到之时,战死十中八九,血流成河。
林家军出玉门,御匈奴南犯,保我山河家园,壮怀激烈无谓男女。
后来这位女将军在石羊河一役之中被敌军暗箭所伤,箭头淬有剧毒,为阻止毒液上行,自断一臂。后被人称“断臂女判官”。
战场上出生入死数十载,年岁渐大,林大人早有劝其养老之意。武将不比文官,战场何其残忍,恶劣的生存环境不得不迫使武将早早归隐。然而这位女将军的性格耿直,并不适合尔虞我诈,令人头疼的朝堂纷争,就连兵马都元帅府内的幕僚府都难以容得下这样一位不知通融的退休大将军。幕僚们明着不说,但私下里尽量避免和她打交道,凡事尽量绕过她,久而久之,幕僚们几乎可以做到绝口不和她讨论政事。
这日傍晚,林大人难得早早回府,林夫人见林大人心情不错,于是开口提到,“臣妾听说,毛将军有归隐的心思?”
“那老妪婆,哎,夫人不知,毛氏成日和幕僚府那帮迂腐之人吵架。昨日我去幕僚府才半日,就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她想归隐也是好的,相看两相厌,我是不愿意怠慢了功臣,可她这油盐不进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和幕僚们公事。”林大人深知夫人是可靠之人,私下里和夫人是无话不说。
“夫君为何不将毛将军安排在麒麟阁?想必毛将军不是愚笨之人。”兵马都元帅府自是重要的国家军事部门,而这其中的麒麟阁更是重中之重。林夫人也心知各路神仙都看着麒麟阁呢,其中必有尚书令的人,保不齐还会有圣上的眼线。多嘴多舌,管教不严之人必不能进麒麟阁。但毛将军戎马一生,纵使对朝堂之事不屑,也必知其中深浅,不会误事。
“不是不行,只不过毛氏操劳辛苦一生,我是不想她再入是非之地劳心劳力了。”前几日又新查出来几个做细,林大人初步认为是太子安插的人,这后面有没有皇上的受益,目前还不得而知。无论有还是没有,这几人都是动不得的。
“那夫君有没有考虑过给小叶儿找个师傅?那孩子私下里偷偷的练工夫,也不是什么正经功夫,无非是小儿玩闹的跑跑跳跳。但是臣妾是这么想的,毛氏无论人品还是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况且叶儿自小心思缜密,找个洒脱之人引导也有好处。”叶儿是林如何的乳名,只因为林夫人怀孕之时有一日做梦,梦到一颗参天大树在狂风暴雨中挺立,一片落叶随风飘落到林夫人手里,林夫人随即被妊娠的疼痛所惊醒,产下一女。故起乳名叶儿。
林大人沉思了片刻,这个法子似乎无甚大碍。“嗯,这事就交给夫人处理吧。”
得到了林大人的首肯,次日林夫人就把毛氏招进了内院。“好久不见,将军近日可还好?”林夫人和毛氏进出军中多年,也是老相识,难得性格秉性又合得来,正所谓惺惺相惜。
“回夫人的话,整日在幕僚府简直要将变成个废人。夫人不知,那幕僚府中酸腐之味扑鼻,就连我这粗人都开始之乎者也了。”毛氏说话声音洪亮,直来直往,虽数年未见,可这鼻孔朝天的性格真真是半分没有改变。
“将军真是快人快语,在下也就直说了,我和林大人商量,有个不情之请,还想问问将军的意思。”林夫人笑了笑,立刻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小女已经三岁有余,正值启蒙之时,大人与我多年来敬仰将军之人品,望将军能指导小女。月石,薪饷,衣赐皆按麒麟阁的一级武师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