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年过的极为艰难,这一年初春才冒了点头,轰轰烈烈的倒春寒一下子反扑回来。宝宝们才三个多月,半夏都不敢抱她们去门外,一直待在卧室里,甘遂和安子都要先暖暖手再开始抱他们。小孩子身体弱,一不小心就会着凉生病。半夏花了比平日更长的时间来照顾孩子,月子里养起来的身体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瘦了下去。
甘遂每日在前衙和后院两边跑,稍微抽出一点儿时间也要回后院看看。
最近他也忙,倒春寒来的措手不及,乡镇上还好,前期为了预防雪灾过大乡镇上建筑都加固过,关键是军营。野外扎营本就比在屋里更冷一些,现在天气极寒,甘遂就和余副将商量更改了训练的时间和训练科目,最大限度的降低战士们因寒冷天气受伤的可能。兵部年前还发了新的袄子,看起来也是厚厚的样子,甘遂安排好一切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么严密安排,想来是不会因为天寒而出事。
甘遂这口气松的太早了,第二天天还未亮,一阵急速却轻缓的的敲门声响起。
甘遂一下惊醒,看半夏还在睡,轻手轻脚的起来。一看外边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什么事,这么紧急?”甘遂一边走,一边问。
“余副将来了,说是出了大事,急着找您。”
余副将性子沉稳,一般情况绝不会露出慌忙之相,这也是林天宇留他辅佐甘遂的根本原因。现在他说这个事情很严重,那就肯定不是小事。甘遂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大堂。
余副将正在大堂中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甘遂来连忙走了过来。
“甘大人,不好了……”
“别急,坐下慢慢说。”
甘遂顺手将茶递给他,余副将却顾不上喝茶,直接说道:“大人,昨儿半夜下大雪,我们营里边站岗的冻死了十多个啊!”
“怎么可能?棉衣都是新发的,厚度也足够,怎么会出现这个情况?你难道没让他们穿上这厚棉衣吗?”
说到这儿余副将,咬牙切齿的说道:“棉衣,就是那新棉衣,要人命啊。”
甘遂没明白,余副将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装的正是那件新棉衣。余副统领来了直接将他剖开,棉衣表面是一层薄薄的棉,到了内里居然是揉的细碎的杂草,若不是剖开来看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战士们穿着这个棉衣压根就扛不住风,就这样活生生的冻死了……十多条人命啊。我怎么同他们家里交代。”余副将说着硬生生的红了眼眶。
作为军人,哪怕是沙场喋血,马革裹尸还,也比这样窝窝囊囊的因为一件棉衣冻死好得多。
“走,我们先到营里边儿看看。”甘遂和余副将一起去了军营,营中一片悲戚。他们前不久还用自己的血肉来守卫这一座城,现在却得到这样的回报,不可谓不心寒。
甘遂将所有人集中在空地之上:“众将士,我知道大家此刻的心情,我同大家是一样。我甘遂在此给大家保证,必将用供应军需之人的项上人头告慰亡者之灵。”
底下有个刺头兵却说话了“大人可别跟我们在这儿说大话,谁不知道兵部那帮人是文侯爷的心腹,文侯爷只手遮天,哪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大人只管在这说话宽慰我们的心,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罢了。我们这些人,在达官显贵面前,连只蝼蚁都算不上。”
甘遂并不因他的无礼而生气,只是说道“大家只管看着,就看我甘遂是说大话,还是真能做到。一月之后定能见分晓。大家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保重自身,切莫因一时意气,急坏了身体,反而称了那些个小人的意。”甘遂有在营中四处检查,联系了供货商紧急调运一批棉衣过来应急。一忙起来就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就在军营待到傍晚。
“今一天都没在衙门,去哪儿了?”半夏一边给他布菜一边问道。自从孩子出生甘遂越发恋家,去哪儿都是要先告知。
“军营里有急事,忘记给你打招呼了。孩子乖不乖?这几天天冷,千万别让他们见了风。”
“都仔细着呢,杨婶很是不错,我看可以留在家里边。”
“你觉得好就行,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是太累了些。”甘遂想起军营里边事感觉真是食不下咽。半夏看他眉毛都皱在一块儿了问他:“怎么了?”
“军营里边的事太多了,我要去写个折子,你先吃吧。”
甘遂匆匆走出去。半夏一脸莫名,又担心他半夜会饿,让何嫂子准备了夜宵。
甘遂一直在书房待到后半夜才回来,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地龙,很温暖,甘遂却觉得冰寒入骨,躺上床抱着半夏,这才沉沉的睡去。
十日后,太极殿。新一任的御史中丞开始上奏。
“臣左都御史王忠良,具本上奏弹劾兵部尚书方林,挪用军资,草菅人命。”
方林前一日才纳了年方十六的小妾,性子娇柔会的花样也多,昨晚上一树梨花压海棠好不痛快,今儿一早差点没迟到,正站着打瞌睡,冷不丁的被人扯了一下,整想发脾气,却发现文侯爷正向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