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身而立,虽是少年,却愈有成年男子挺拔之姿。
天色阴霾,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淡无表情。黑色风衣下,左臂湾里鼓起小小的弧形。敛下深邃如黑色大海的眼睛,转身,一步一稳地向前方走去。
......“永安,孩子,节哀吧...”
......“可怜的孩子,你还没成人,你妹妹又那么小,你的父母就......“
两年后。
是暗无颜色的天空和连绵不断的大雨,整个世界都是无尽的灰黑色,像是被重色铅笔不均匀地涂抹在仰望的上方。犀利又狰狞。没有颜色的颜色里,暗红的、早已冷掉的血一点一点染进了天地。凄厉的闪电像遥远洞穴深处不知名女鬼的嘶声尖叫,每次从厚重的云层后面传出闷沉的雷声,都像是黑暗中甩过来巨大的耳光。
尽管瞪大了眼睛,依旧什么都没有。明明是看不见,咫尺外的距离,他轻而易举地感觉到破碎的残骸,腥甜的味道。
刷————
他猛然从床上翻身而起,额前的发丝被湿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胸腔里好像有一头暴怒的狮子,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大口呼吸着,深深闭上眼睛。
这是梦到他们又一次的死亡。以以往每次都截然不同的方式。
一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眠。他起身走向里屋,他的房间很大,经隔了一个书房后,手掌轻然放在墙壁上。暗格悄无声息地开启,映入眼帘地是如梦如幻的房间。看着柔软的床上中间鼓起的小小山峰,苏永安方才放了心。他走向那个六岁的较小身影,女孩的小脸安静又恬淡,闭上眼睛清浅地呼吸着。她的五官稚嫩,却仍然漂亮的惊人。
这样令他心动的生命啊,他俯身,在她额间落下缱慻的吻。
他的眉眼,在无意识中,温柔一片。
书房。
苏永安五点准时地在桌前坐下,手旁是几欲没过他头顶的文件。是了,自从两年前父母的意外遇难后,整个{景南}都压在了这个刚刚成人的尚且是个孩子的他身上。两年来,他除了第一天在公司打个照面后,就把办公设在了家里。所谓不出于户已知天下,也不过如此了。至于这样做的原因,整个苏家上上下下的人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吧。
好像她在,他便不惧怕任何艰难险阻。
这时,响起门铃声。他头也不抬,门却自己有生命般开了来。
女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最新一期杂志放在他旁边的杂志架上,并将最旧的一期换走。动作麻利流畅,姿态谦卑恭敬。一切完毕后,又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离开。
自始至终,书桌后的人都不曾有一丝反应。仿佛从来没有人进来过。
三个小时后。
“哥哥——”稚嫩的喊声伴随而来的是推门而入的小小人儿。四目相对,是清脆的稚音“早,吃早饭啦”苏永安笑得眯起眼睛“早啊,小公主”。他从桌后站起绕到未到自己大腿的女孩前,俯身刮了下小女孩儿的鼻子,语气温柔“小长安不提醒哥哥都要忘了”。他有力的双臂将苏长安柔软的身子提起,稳稳地放在左臂湾上,向楼下走去“吃饭喽~”
兄妹两个正在其乐融融地吃饭,一个女仆惊慌失措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少爷,少爷.....”
立在一旁的桑管家回头,低声斥道“慌什么!不知道不能在家里大喊大叫吗?”
女仆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自家主人,搓着手将头低了下去“对不起,少爷。”
桑管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正在为小姐擦嘴角的满眼宠溺的苏永安,暗舒一口气。
苏长安眨巴着澄明的大眼睛“哥哥,怎么了?”
苏永安笑笑,喝了一口汤,敛下的眼睛不辩喜怒“问你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