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用一种狼牙山五壮士跳崖的勇气大义凛然道:“来吧。”
看护人员看了她身后的苏永安一眼,后者点头。
看护人员边给她穿护具,边交代着。苏长安没有听进去多少,她相信她哥哥,既然敢带她来,就说明这个地方,必然是安全的。她并不恐高,只是身为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的反应。她看过相关方面的信息,只有那些生无可恋,被生活打击的没有信心活下去的人才会挑战这些个户外运动。这一跳,跟死一次也没什么差别。也罢,反正都是痛苦,与其想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还不如试它一试!
低头看了眼高度,苏长安强忍着手脚的软弱无力,做着深呼吸。
“苏先生,请您抬一下手臂。”
回头时,苏永安不知何时套上和她一样的装束,已经扣上了最后一道安全锁扣。
“哥哥....”苏长安愕然。
“一会一定要抱紧我。”
苏长安眯着眼睛看着旁边伟岸挺拔的男子,眼睛被风吹得干疼。她听到自己哽咽的碎裂在风中的声音,将手牢牢握住他的手心。
“....好。”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风声入耳,她竟然也听得到他温暖规律的心跳。她抱着的这个人啊,从来都是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他从来就有让她安心让她热泪盈眶的力量。
天地旋转,山河倒立。
耳边呼啸着肆虐狂暴的风声,她听到的,唯有他持续不变的心跳。
咚...咚咚...
好似和她的,一般无二。
直到从上面下来,苏长安都觉得自己的小腿肚还在打颤,一个坑洼让她膝盖一软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苏永安在前面转过身:“还在怕?”
“当然没有。”苏长安暗自掐了把不争气的腿,“刚下去的时候你看见我怕了吗?”
“没有。”
苏长安斜着眼睛看他,“你笑我?”
苏永安不说话。那双温柔至极的眼睛里分明盛满了笑意。
“我可是连着跳了两次的。胆子都是练出来的。我怎么还会怕?哼。”
苏永安摇头:“嘴硬。”
“谁嘴硬了?你看清楚啦!”苏长安大步跨过去走在他前面:“我步子很稳的。”
她双手背后走得大摇大摆。即使不回头苏永安都能知道她的得意,看着她背在身后绞着的双手,但笑不语。
心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和喉头处的腥甜味无一不在提醒着。苏永安清清喉咙,一边强压住不适,一边应付着女孩子夸大其词的得意。
苏长安边说着玩笑,边大大咧咧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她强制压抑眉宇间的痛楚。大病初愈的苏永安,病去如抽丝的苏永安,此时此刻,脸色已经像白纸一样的难看。
她的哥哥啊,她这么好这么好的哥哥啊。
为了她的笑容,为了她的振作,连命都不要了。
她不过是不能接受而已,他这么在意她说过的话。
那句‘杀人犯’伤到他了。
他用这种方式让她闭嘴,让她放下对明昭生出的怨怼和恐惧。
可是,哥哥啊。你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你对他了解多少呢?又对我了解多少呢?你所求的一家和睦,到头来,只是你一人苦苦坚守,你又该怎么做?
甘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看着标识路牌的【三岸口】,行动快于意识的走去。自从她失忆开始,大脑好像一直处于这种浑浑噩噩模糊不清的状态。总是行为快于思想,她是职业军人啊,什么时候做事都是靠直觉和下意识了?
慢慢走向路中央,这条街的马路很宽,是她从未见过的宽阔。刚下过雨,路上的低洼处积满了水。旁边连一棵树都没有种,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尽是湿润泥土的味道。
真是奇怪的地方。
这么诡异的地方,倒不像是可以在A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存在的地方,倒是像是被废弃了一样,无人管辖。这样的地方,反而更适合......
想到这里,方才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自嘲地笑了笑,弯起的弧度顿时僵住。
眼睛所及处,是拉起的警戒线。
警戒线松松垮垮地挂在半腰的高度,有的已经磨得没有明确的边缘线了。细细看去,还有像是干褐色的痕迹,像是锈。她拿起一块带子放置鼻子停住几秒钟。
没有味道,更没有血的味道。
甘廖一怔,这块被圈起的地方不知道被停置了多久,也不知道下过多少次像昨夜那样的大雨,这早已布满雨水浸满泥渍的破败的警戒线上,怎么可能还会有血迹。她暗自骂自己蠢。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
甘廖不受控制的单手捂着太阳穴处。
“......你是专业的,再敢说这么蠢的话,小心......”
“......你真敢这么蠢,他真敢fire你......”
“......活下...去......”
好多脸....好多声音...好吵...头..好疼......
“不要吵...”
“滚...滚开!”
“安静!”
“从我脑子里出去....不要再叫了!!”
万物旋转,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温度不断上升,不耐烦地踢掉裹在身上的被子。
浑噩间,谁说了什么?眼睑似睁未睁,那白色的被褥再次覆盖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