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婆被营养师喊走,这边苏永安已经和在场的几位商要洽谈起来,苏长安闷得无聊,正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就不知道被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家姊妹围了起来。
“长安姐,你的裙子好漂亮啊!”穿白色蓬蓬裙的十岁的少女道。
“明明是长安姐长得更漂亮!”另一个十三岁的黄色长裙的女孩儿走过来:“你懂什么呀?”
“子晴,子文,你们吵什么?”苏长安看见这两个就头疼,这俩姐妹从小就掐,见面就掐,片刻不消停。“你们的裙子也很美啊。我喜欢亮一点的颜色。”
“真的吗?”子晴眼睛发亮:“那你说是我的白色好看还是黄色好看?”
子文在一旁冷哼一声,显然不愿意加入这样幼稚的话题,可是眼睛却是不停的瞄着苏长安。苏长安就怕这样的选择,心里叹一口气,这两个姑娘是大舅家的孩子,自小锦衣玉食伺候,尤其是子晴,自小走的便是公主路线,看着苏长安仙气飘飘的裙子,羡慕的目光一览无遗,苏长安一时后悔自己抢了她的风头。
“打住!你们两个少来这一套,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比?臊不臊得慌?”
“哼,我要去问里姐姐!”子晴得不到答案,扭头跑了。
“里姐姐根本没有来。”子文像个小大人一样冲子晴的背影喊道。子晴果然停住脚步,又“腾腾腾”地跑回:“里姐姐没有来?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子文不耐烦了。
“里姐姐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子晴上去抓着她的手晃。
“你烦死了。”子文甩开她的手。子晴被甩在一边,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委屈,小嘴巴扁阿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苏长安也差点哭出来,她这小半辈子虽是处处风流,却还是看见小孩子就头疼,尤其是哭闹的小孩子。看见子晴的模样,她只想赶紧逃离灾难现场,毫无半分母爱泛滥之心。
“额......这个里姐姐是谁啊?”苏长安真的不想打断她们,可是又觉得需要调节气氛,干巴巴的问道。
子文看见子晴的样子,烦躁的皱眉,凶道:“你哭什么哭?里姐姐不来,现哥哥要来。我话都没有说完,谁让你哭了?”
孩子的对话有些幼稚,苏长安有点想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敢。就看着子文气冲冲地拉着子晴走了。
尽管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朝夕相处的情分和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还是让姐姐低了头,姐姐总不想妹妹哭的。苏长安突然想起来很早之前顾明淮也是这样护楚铮的。
楚铮啊......
“竟然连说几句哄小姑娘的话都不会。”一道温和的声音乍响。
苏长安被吓得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狼狈地起身,眼中自带防备:“你......你偷听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你绅士的站出来啊。”
面前的年轻男子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来,鼻梁上的架着眼睛,眼睛的色泽温度被悉数阻隔,只有高挺的鼻梁和英气的眉毛还能看出来他的俊秀逼人。————苏长安没有见过他。又是哪个商业新晋翘楚吗?好年轻,看起来,不比她大几岁。
周现隐藏在眼镜后的眼镜细细地打量着她,她眉目间被吓到的一丝恼怒在隐忍着,双腿的站姿已经无意识的格斗前的标准预备姿势。明明是个精致的瓷娃娃,却看起来像是杀气弥漫,整个人看起来生动地摄人心魄。
苏长安也在偷偷打量着对方,思忖道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一股子书生气,就算他现在手执一柄折扇,也丝毫没有违和感。好看的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却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尖滋生,痒痒的、想让人靠近。
“我料君子多绝艳,料君子、见我应如是。”
雨后的第一株春笋,不!是平地惊雷,是湖面的破冰碎裂的清脆声,是心中土壤下多年埋藏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奇异!苏长安一时呆住,傻不愣登的看着面前的人,心动的声音却是一波强过一波。吉光片羽的恍惚间,苏长安终于明白自己的眼皮为什么一直跳了。
————她失了身份,失了立场,失了淡定,就那么不礼貌的抬手指着面前从未谋面的人的鼻子,哆嗦道:“你......你是周现!”
如此肯定的一句话重重落地,苏长安觉得有什么在心灵深处温柔炸开,像乱跳乱窜的兔子一样的心脏终于稳了下来。那句‘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紧接着蹦出,毫无道理可讲,毫无逻辑可言。
————没错,就是他了。
前后两句诗,时间不同,出现方式不同,却是一样的温柔如斯,霸气如斯。是他,果然是他。
即使后来事隔经年,苏长安依旧清晰记得,那天下午的相见,她为数不多心动的珍贵时刻,在记忆的长河中,永不褪色。
苏长安在收回理智时,看着他的目光掺进了湿意,那日回信的字体恍若昨日,压制住浑身的颤抖:“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他笑了,出口无比珍重,像是轻咬着这世间的琼浆玉酿,字字落心,敲砸出颗颗的涟漪坑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命运兜兜转转,让她一缕孤魂在人间游走之余恰如其分的遇见了他。所谓的惊鸿一瞥,所谓的一见倾心,怎么就不能用于他的身上呢?
“你是周现,那周里是?”
“那是我姐姐。”
苏长安“哦”了一声。小腿轻轻地晃着,眼睛有些出神。她这模样实在是呆萌的可爱,周现不禁莞尔:“前两年都是我姐姐来,今年刚好是我来却正好让我们遇见,你说巧不巧?绾绾。”
“你叫我什么?”
这个名字,除了大哥,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二哥都是“小公主”“小公主”的喊,生气了也只是叫“长安”。好像是属于自己和大哥的领域受到了一丝侵略的意味,苏长安“腾”得从秋千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