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琰喻看不惯她轻浮的作态,却忍而不发,一步跨过,再度伸手。苏长安恼了,快速扣住他抢烟的手,脚下一提一带,下了十足十的力道,将言琰喻反制在树干上,猛地发出撞击的沉闷的声响。
“我再问一遍,你来干什么?”
言琰喻穿得厚实,只是脖颈处被面前的人死死压制住,硌得生疼,不用看也知道定是淤青一片。
这样的情景,一如多年前她火冒三丈的逼问他的场景。连动作招式都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速度更快更准,像是无数次打架产生的应激反应。
言琰喻眼神一暗。她手中未燃尽的半支烟掉在地上,摔碎的火星落在一边,几经明灭,带着不甘。
苏长安的声音沉了几度:“说话!”
言琰喻看着她近在咫尺六亲不认的眼睛,只道:“跟我回去。”
苏长安冷笑一声,将他甩在一边:“滚吧。”
“......我们出来租个房子,离你......【苏公馆】远点也行。把你的成绩单和毕业证书领了,然后......”
“然后平复心情,鼓起勇气重新开始,是吗?”苏长安接过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续了下去:“言琰喻,你怎么敢跟我说这些?”
“你跟我走。”
“凭什么?”
言琰喻面上一窒。
“我无父无母无家教,哥哥不管朋友唾弃,你我不过同窗一场。走吧。”苏长安用说相声的轻快说出现状:“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吗?”
“如果你不想被抬着进医院,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现在就走,情谊尽到,没人怪你。”
“没有人可以勉强我。楚铮不行,你也不行。”末了,顿住,走前又道:“我本来就是不知好歹的人,别浪费你的时间。”
“见到她了?”
“见到了。”
“那......”
“她不肯跟我走。”
苏长安再见到萧尧的时候,有点见怪不怪了。
A把烟头掷在他身上,“你们还有完没完?”
萧尧额际青筋隐隐凸起,眼睛盯着苏长安:“琰喻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真的......”他眼神瞄了眼A一等人,忍了忍,又把话吞了回去。
A半仰着脸,走上去,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你什么意思啊?”
“喂!”苏长安语带警告。
众人回头,A不敢置信:“苏长安!我在帮谁呢?”
“你们先走吧。”苏长安垂目,侧了身子给他们让地方。
“你不是跟琰喻在一起了吗?”
“那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那......”萧尧想起了什么,“原来是他一直在喜欢着你。”
“苏长安,你不喜欢他,干嘛去招惹他?”
苏长安斜睨他一眼,好像是被他义正言辞的论调逗乐了:“怎么?你喜欢他?替他抱不平啊?轮得着你吗?”
“你!”萧尧听着难听至极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我是为他不值得!”
“当初我们四个,一起上课,一起小组比赛,一起去日本,一起打架......苏长安,你有没有良心?”
“如果我早就拒绝他了,他还一味的付出,是他在给我施加压力不是吗?他给我增加莫名其妙的负担,还指望我对他三跪九叩吗?班长。”苏长安不理会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你一样,喜欢自己的人刚好自己也喜欢。你又知道什么?”
萧尧被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发泄不出,瞪了她半晌,才道:“你果然变了。”
“你以前讲话不会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的。”
“以前心情好,现在心情不好了,不想奉陪了。”
“你就作吧。”萧尧走了几步,又回头:“琰喻现在住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对了,走的时候把他带走吧,别碍眼。”
萧尧顺着桥墩离开,逆风而行。苏长安没有回头,夜色下,江边的寒风冰冷的拍在脸上,吹进了眼睛里。远处的万家灯火沿着桥岸扎满了楼厦,光泽不一,明没有时,像极了蜃城的夜空。
两指捏紧,将烟屁股狠狠一弹,无声落江,像是深海中滴落的一颗眼泪。
没有你,数十年养成的习惯轰然倒塌,像是沙堆里面花光一整天的精力推挤起来的城堡被一脚踩坏。朝生暮死,黑白颠倒,裹着满身戾气逆行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没有尽头。
没有了你,我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和时间争分夺秒,不需要早睡早起,不需要坚持和忍耐,更不需要善良和正义。你以前教给我的,统统用不着了。既然什么样子都可以过。那么醉生梦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