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叶昭佩只觉得这个名字太过矫情,多年浴血拼杀,刀光剑影早把她那点天真心性磨得干干净净。
叶昭佩提着大箱子进入了园子。错园内外皆寂寥无人,唯有一位老者正清扫地面落叶。他是叶昭佩的管家彭叔,整个错园唯一的下人。见了叶昭佩,彭叔停下动作看她:“叶姑娘,今日云公子已来过三趟了。”
“云莽?”叶昭佩挑起了一边眉毛。
“是。”彭叔颔首。
云莽是叶昭佩唯一的朋友。
他也是杀手,不过是个男子。他和叶昭佩一样入过火烧山锤炼,二人在火烧山便见过几面,后来又一起为姜止卖命,是不错的酒肉朋友。
叶昭佩揉了揉眉心:“他来找我,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事?连着来了三趟,想必是十万火急。”
彭叔摇头:“云公子并未提及来意,说等姑娘回来后再议。”
叶昭佩叹了一口气,摆手道:“无碍。我先去沐浴更衣,晚些时候亲自上门去找他一趟便是。”
说完,她一手长枪,一手箱子继续朝里走。
错园不大,但花木繁盛,姜止为她建造了高楼,楼后叠石为山,掘地作泉,山水之间构出了谷溪、石梁,乃至峰峦、洞室、幽径,移步换景,峥嵘雄厅,精巧万千。
她将长枪与装着赵司徒头颅的大箱子一并放入兵器房中,转而经过一段幽径,抵达楼后清泉池。
此处生长有奇花异草,四面环绕的假山将清泉池环绕,唯有一处入口,入口处又垂落无数紫藤萝似若门帘。
叶昭佩一边往里走一边脱下身上衣裙,光滑背部有一道伤疤长有五寸,一半已经结了痂,一眼看去极为狰狞。衣衫粘着伤口,拉扯之间疼痛钻心,但叶昭佩不过只是很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很快她已一丝不挂,整个人没入泉水之中,将身上的血污尽数洗去,又散开长发,揉搓去泥土与血迹。
清泉池边有一处暗格,转动池边石块,便可见暗格转开,一只柜子慢慢升起。
柜子里挂着各式裙裾,用料皆为讲究的上等绮罗,做工又极精细,都是照着当下最时兴的样式来的。叶昭佩清洗完了身子,跃出清泉池去,挑了一件绛紫烟罗的长裙便往身上套。
刚穿上里衣,扣子也才系上一半,便听见入口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队虎贲进入假山,一个年轻人一边掀开紫藤萝一边开口说话,语调之间满是严酷:“君上在叶昭佩离开乐都之后遇刺,刺客所用招式与叶昭佩极为相似,现怀疑是叶昭佩使了计谋……”
他在清泉池前站定,叶昭佩正好系上最上面的扣子,薄薄的里衣显现曼妙曲线,年轻人的脸顿时红成了一片。
他咽下一口唾沫,顿时失去了原来的气势:“故,故以太后有令,将叶昭佩押入虎穴,待君上醒来,再作定夺。”
“哦,太后说的啊。”叶昭佩点着头,一边穿好了外衣。
“是,是太后的旨意。”那年轻人不知道该把目光往那里放好,他身后一众虎贲也都神色极不自然。
叶昭佩笑了一下:“害怕我?放宽心。是太后的旨意我当然会听,你们抓我,我不会反抗。”
当初她向姜止宣誓尽忠,姜止对她说过:“母后是我唯一的亲人,保护好她,遵从她的命令。”
故而,若是郑太后要把她关起来,这些人不过来抓捕,她都会在接到旨意之后自己一步步走去进那囹圄中去。
说着,她主动朝着年轻人走了一步:“你是云家的人?我看你和云莽长得很像,也都爱在我面前脸红。”
年轻人低着头:“在下虎贲中郎将云清臣,前天新上任。云莽大人是在下表兄。”
“年纪轻轻便官至中郎将,倒是不失云家风骨,”叶昭佩微一点头,“走吧。”
王宫之东,便是名为“虎穴”的囹圄,是为关押像是叶昭佩这样的人而准备的。
路上,叶昭佩反背着双手,云清臣等一众虎贲跟在她的身后,不像是他们抓住了她,而像是要随着她去执行什么任务。
叶昭佩忽然扭头问:“对了,这一次的刺客都抓住了吗?可还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