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近,总坛大厅中燃着一列列烛火,昏暗而又安静。
这个时候,向来是教主一个人的时间,除非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禀报,否则教众们都不敢打扰。
墨寻正提笔在丝帛上写着什么,一时间砚台笔具的触碰都清晰可闻。
少年静静地跪在下方,脊背挺直,不发一言。
直到许久,墨寻才悬腕停笔,满意地看着丝帛,余光中瞥见那抹身影,这才恍然,“瞧我都给忘了。”背往后靠,他随意地将笔掷于笔筒内,“你来了有多久了?”
“并没有多久。”
“怎么不提醒我?”
“属下不敢。”一板一眼的回道。
“不敢?”像是提及到了一个笑话,墨寻扯了扯嘴角,将丝帛卷起放置在案板一侧,“前几日我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说是魔教外围最近不见了几个教徒,等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死,在我魔教中是最不奇怪的事,可这件事奇怪的却是他们似乎是突然暴毙而亡,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样。底下的香主向上级汇报此事,本教主心下好奇,便让人用刀将他们的尸体剖开,果真不出我所料,他们身上的血都干涸了。”
“几乎成了干尸呢。”
他咂摸了嘴,起身缓缓踱步迈下阶梯,眼睛紧紧地盯着垂眸恭谨的少年,“你说,这会是什么造成的?”
“属下不解。”
“不解?”他又轻笑了一声,“再说一个消息吧。我忠诚的左护法前几日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他进不去明显设了禁制的洞穴。只是远远地一看,却发现里面似乎布满了毒蛊的尸体。”
“他还说,他似乎看见你从那里出入。”他停在少年前面,“沈殷,此事该如何解释?”
沈殷直视着前方玄色履鞋,沉稳道,“属下不知。此事属下并不知情。”
“不敢,不解,不知。”他偏着头古怪地笑道,“沈殷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少年的手强硬拽起,感受到掌心皮肤下有着不同于人的生命迹象的跳动。他松开手,略勾嘴唇,“怎么知道王蛊的存在后,就敢擅自欺瞒教主了?”
“属下惶恐。”少年以身伏地。
“你倒的确惶恐得很。”他淡淡道,“回去自领刑罚二十,以治刚刚欺瞒之罪。”
“不过——你倒也的确不错。就像景先生所言,你聪慧而多谋。明明在这魔教中,我让人教会了你们学识武艺,教会了你们以后能为魔教出生入死的一切,偏偏没教你们这巫蛊之术,可你却也能自己察觉。”
“本座还打算过些时日给你们讲讲这个事实的呢。”他说着,面上却无一丝不悦,“当年的五十名童子,甚至其中一个自带王蛊都无法自觉,我都想象不到你该得是如何好学而了解。”
沈殷没说话。
当听见“自带王蛊”时,他眼眸神色一暗,随后又极快地掩饰起来。
年幼家亡,那时尚且只懂得家中传承,对于巫蛊之术除了魔教横行的日子在大人们闲谈时听过,就鲜少了解。
安宁宁病发,每次虽胡言乱语,眼中不复清明,可稍微诊断脉象,却是感觉两股力量冲突而致。一股来自于自身,另一股却无从而知。直到后来他发现每次病情过后,少女都面无血色,中气不足,力量薄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