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是一个那般血腥的炼狱呢?
像是知晓她的言下之意,他停下脚步,第一次那样不加掩饰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辉比繁星更胜。
“就像每个人看见我时,都以为我是如斯模样。”
“而只有你知道——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以往的戾气全然不见,周遭愈发的孤冷寂然。
她这才恍然发觉他的异常。
“你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他随意坐了下来,向后躺下,看着星空,“只是突然觉得倦了。”
她看着他,也缓缓走近,坐在他的身旁,也躺下,看着同一片星空。
两人俱是沉默了一阵,才听得身边他轻声的询问。
“你告诉我——我在你的心中是不是有既定的命数。”
“……嗯。”
“我就知道。每当我与既定的命运重合的时候,你总会变得难过,总想要试图改变我。”他侧过脸,看着她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我最后一定是死于非命,所以才让你那么担心吧。”
她静静看着在萤火围绕的芦苇丛下,青年被沾染着白絮的睫毛,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墨寻说,我以后也会像他那样一个人死去。不知为何,明明最近一切事态趋势发展得都极好,可我总想着这句话。”
“想着想着,我居然就怕了。”
怕?
她抬眼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笑了。
没有一丝保留的笑了。
可她却分明看到这个一手操控天下的男子眼角的湿意。
从幼时到现在,他骨子里的脆弱只纵容在她一人面前流露。
“宁宁,你会死吗?”他轻声道。
“我不知道。”看见他少有的悲伤,她喃喃地重复,“阿殷,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会死,因为我怕我一个人……”
她似乎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了。
只是她并没有动,仍静静而充满包容地看着他。
“你纵容安清宴与我多加来往,甚至嘱咐她多告诫于我。可见在我的未来一定与她联系紧密,且有些时候我愿听从于她。除了我会爱慕于她,其余可能皆被我排除。你阻拦我善用蛊毒之术,也不愿我亲厚朝廷与江湖,我的势力越大,你就越担心,可见我最后会是死于我的大业之上。”
“你知道如今已无法挽回,所以你离得远远的,不肯面对我,因为你不忍心,不舍得。所以可见你那能力也有着局限——譬如无法改变事实。”
“可是你忘了,既然这是属于我的未来,你无从改变,但我却也可以让它一切都停止。”
他轻轻俯下身子,靠近她。
“我今生相信的人唯有你安宁宁一人,而到了现在我仍愿相信你。”
“这些过眼繁华宛如云烟,我想来想去,想到最后还是舍不得你留下我一人。”
“宁宁,我已经习惯你的陪伴了。”
“你可愿意……在黄泉路上与我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