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时许济恒便让周老爷先去休息了,那几日周老爷不断在咳嗽,终日在喝药,此刻陪了一天,确实也累了,走前他温柔的理了理周夫人有些凌乱的头发,让许济恒也早些休息后便弓着背走了。
周夫人坐在床头,双眼放空,像是在发呆。
她没有再说话,许济恒便也沉默的坐着,直到有人来催睡觉了许济恒才起身。
他看着周夫人,轻声道:“夫人,济恒先去休息了。”
他转身欲走,周夫人却忽然拉住他,柔声道:“济恒,乖孩子。”
许济恒猛地一怔,看着仰头看他的周夫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夫人?”
周夫人没有松开他,眼中似是清明,又似是茫然,她道:“我知你确实是不喜做生意,今后便散了那钱庄吧,别想着为了我们撑下去,你若是过得不开心,我们也不会自在的。”
许济恒抖了抖,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夫人,周夫人说完话之后便松开了他,背对着他睡下了,任凭许济恒再怎么唤,也没有回过头。
周老爷第二日醒来知道这件事后吐了一口血,生生从床上栽了下来,再也没有醒来。
傅如斯偏过头,不忍心再看,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许昀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又是一场葬礼,许济恒已经瘦的不成样子,许昀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在发着抖,他死死的咬住嘴唇,甚至已经咬出了血。
在他还是以一条小青蛇的面貌生活在许济恒身边时,那时他的伤已经快要好了,许济恒对他自言自语道:“我天生带着晦气,你遇着我也不知是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周家人都葬在了一处,许济恒连续两天整宿没有睡觉,他枯坐在桌前,似是在思考。
而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将周家的钱庄关了,周府的奴仆也全被他遣散了,走前许济恒所有人丰厚的钱财,有人依旧想跟在许济恒的身边,却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周伯是周府的管家,周老爷的心腹,自己的儿子也一心一意效忠着周府,许济恒额外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每年记得去给周家人上柱香,周伯拒绝了,许济恒最后还是执意将钱给了他。
周伯叹口气,道:“这钱老奴是不会用的,许少爷您呢,还会回来吗?”
许济恒摇头,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像是随时准备要离开,周府的地契他也交给了周伯,在一个信封里,周伯还不知道。
他最后去了墓地。
他无言的在墓前站了许久,什么也没有说,而后他对着这几个墓碑深深的,郑重的作了个揖,起身时落下了一滴泪,他转身离开了。
周老爷周夫人下葬时,他将他们送与自己的所有的东西都埋到了这里。
他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埋在了心里,从他们逝去的那天起他便没再怎么说过话了,不会再有人想要听他说什么了。
他们都沉睡在一起,不会有人轻易打扰他们,而他便只当一个过客,没有他,便不会再有人惊扰到他们的团聚。
许济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自出生起他便在这个小镇了,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唯一能够想起的便是赵予安曾给他说过的地方,不用走很远,很快就能到。
许济恒不在乎自己会去到哪里,哪里都可以住,哪里都可以去,总归他不过独身一人罢了。
他一路向前走,中途被人抢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许济恒饿了两三日,走到了一个镇上。
街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许济恒捂着肚子在街上走着,经过一处包子店时,有人叫住了他,“瘦小子,我看你马上就要昏过去了,饿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