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同门主的谈话,关好了大门慢慢算账。许是门主已经交代过,待得谈妥了也没任何鬼进来打扰一下。阿九记得平时出入这殿里头找门主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来一个小鬼说要汇报事情……
在门主的高压政策手腕下,阿九哪里是门主的对手,阿九走进来的时候的眼神虚虚幻幻,左右言他,待得阿九推门出去时,眼神明亮,意气风发,仿佛搁浅在心头,多年的心事得到了开解。
突然,一阵喧闹响起,阿九把在门上的手猛地被人顺其自然的冲开,一女子身姿款款的推门而来,阿九瞪大了眼睛,是了,就是这种香气,门主身上也有这种香气。
女子进来的时候瞥了一眼杵在门口上的阿九,不知是否错觉阿九看到女子的眼里有过一丝的挑衅和轻蔑。
女子身穿着水蓝色的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清俊无暇,口體生香。女子身后跟著一串仆人,浩浩蕩蕩而來,有门主殿中的,也有女子自个自带的。女子踏进门来,温柔的抚摸着裙摆,眼神专注的将门主望着,眉毛一挑,冷喝一声,带着一丝委屈。“你府上的下人敢拦我,你觉得呢?”
“你想说什么。”門主放下酒杯,溫和的笑了笑,“是有人給你使絆子?”隨即揚唇道,“你想太多了,是我的命令。”
女子以为他会温和的笑着问自己为何回来,结果遭着冷刀子赌了自己千言万语。一哽,望着那张依旧好看的面容,好风度的抿唇没有开口,又把目光带着一丝了然投到了阿九的身上。便款款的福了下身,“如此,倒是我打扰了。”便温和的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
阿九站在边上都察觉到了女子临走前目光里的深情款款和叹息声里无可奈何的纵容。阿九冷笑一声,明里头大家都该传自己如何无理取闹,不识好歹,棒打鸳鸯。
这戏做的好,一个鬼全演完了,前世应该是个戏子吧。
阿九刚踏出殿门口,就被鬼死了劲的拉在角落里。明明晃晃的灯火中女子漂亮的脸依旧显得清秀可人,那就抬眼望去,见着女子的身后又是一大波的鬼,撇了撇嘴角。
“你应该早就见过我罢。”女子浅笑,眼中带着一丝危险。“我叫南织,一个本该早就许配给门主的闺秀。”
见阿九一脸不以为然,女子继续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见阿九不搭,女子眼睛闪过一丝轻蔑。“罗生殿里的大当家是我的父亲。”冷笑一声,“你瞧瞧自己,你拿什么同我比。”
阿九听到这句话,差一点就以为南织在自卑。
阿九抿着唇见女子会退了下人,找了个更偏僻的地方开聊。
女子俯身向阿九,阴沉沉的望着阿九,压低了声音,“你怕是不记得了吧。呵呵,也不知道他把你的灵魂拼凑起来的时候,有没有把你的记忆抹了去。”南织恍惚了眼神,退出来,将一半的身子隐在阴暗当中。“那年,我披上凤冠霓霞兴高采烈的嫁给自己最喜欢的鬼,我偷偷的挑了一角喜帕,见着他面无表情坐在马上,哪怕眼里是清冷的也是我喜欢的样子。那一年,他身着红衣,骑着白马来娶我。”
“我是个很阴暗的人,我以为他不会知道。”南织顿了顿,继续说道。“三生的业火并没有把什么烧尽,我坐在喜轿里等着他牵我的手手,然而,我最终等来的是他置若罔闻冲进了火里,义无反顾的弃我而去。他一身是伤,用自己的魂力养了你的残魂,我看着他凑了好久才发现你的魂魄根本就不全。”
“生死薄上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你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该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地方。而我始终是他最合适的选择,你懂吗,你应该退出。”
阿九最怕的不是上门撒泼来了,而是叽里呱啦的给你讲一堆沉重的陈年往事。
阿九顿时脑袋发晕发疼,顿时觉得这个女子的心真大,还狠。幸好,阿九早就看她不太顺眼,阿九不介意给她一记当记头棒喝,将她砸晕了完事。于是阿九气定闲神的抬眼,“这个故事早在我梦里就出现过。”随即挑了挑眉头嚣张的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他你放了一把火,而且既然当年他弃你而去你就应该知道孰轻孰重了。”
南织愤恨地低咒了几句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倏地变得阴狠,上前一步用毫无血色的手挑起阿九的下巴,“我来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向你指明另一条路,也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阿九靠得近了,便看见南织眉目里隐藏的忧伤,“我并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了,我只知道他最后会和我在一起就够了。况且我不认为他会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不知道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记忆苏醒了一些。但是他是个聪明的,就像当年他心里头依旧有牵挂依旧打马前来迎接我一样,这是他的选择。”
时间长了,女子所带来的一干仆人,干巴巴的紧张地探头探尾的向这边望来。
阿九不断地打了个哈欠,听着女子把藏着多年的秘密一一的揭露开来。开玩笑,听了南织的安排还得了,自己还没有这么荒的饥不择食。
其实……阿九知道的,阿九一直都知道。知道当年的青衫少年将拼凑好的残魂姑娘收入门下。重塑的脆弱魂魄经受不住威压,他甘之如饮生生将性子打磨成温和如玉的样子。
知道那一年梅花树下,她偷偷回头,瞧见身后面如玉,立如松的青衫男子的眼中望进阿九瞳中终于也有了缱绻的温情,她扬唇,想着,这个人,她要了。以后,也不会放手……
故事的后来,不是姑娘要择婚论嫁,而是青衫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衣准备迎娶别人。那一夜,姑娘来告别,亲自撕毁了自己的誓言,那一夜梅花落了满头,姑娘在他的院门口站了一宿。他不知道,姑娘怎么可能一笑置之。
他不知道,看着坚强却心理脆弱的跟琉璃心的姑娘,将酒窑里的酒当白开水一样一罐一罐的喝着,成日得醉生梦死。那一场大火里,姑娘醉眼迷蒙的看着,眼眶里的红色同着漫天纷飞的灰烬落入尘埃。
难过吗?
在乎吗?
还是还想义无反顾的抢回来,早就不可能了,当年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只是想,一直这样……就好了。
当年故事的结局,阿九早就写好了,不是吗?
多好啊,阿九死在了那场大火中,然后等着当年的青衫少年每年都来怀念。
然后阿九心里头就再也没有纷纷扰扰,心里最后还会想着,许是,牵挂过……
阿九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灯火通明。
迎叶远远的望着阿九走来,怪叫一声,兴冲冲的奔来,像一只小狗一样依在阿九的怀里摇尾巴。
迎音上前来解了阿九身后的包袱,阿九没想到自己还有力气跳起来打鬼。
一个过肩摔飞舞的江淮里的丫头摔出去,心里头盘算着什么时候将小丫头嫁出去得了。
丫头委屈的趴在地上一声闷响,看着阿九打量自己的眼神令人发毛。试探的问了一句,“主子不会想把我嫁了吧?”
阿九始料不及小丫头,这次猜得这么准。“你怎么知道的?”
迎叶丫头眼神地暗了暗,上前将阿九的脑袋摇成脑震荡。
阿九: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耗費。。。。。
随即阿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迎音,意味深长的扬起了眼角,“你说我这个院子是我自个财大气粗盘下来的呢,还是托关系托的呢?”
“主子,阴间三大主殿附近的地哪块不是寸土寸金的,谁狮子大开口的买下那么大块的地,就种一些寻常的花花草草,有钱也不带这么使的!”迎音有些无奈的道,似乎是一直在为阿九的趣味反对不得一直憋到心里发苦如今这货逮到机会大吐苦水,又为阿九反应如此迟钝暗暗吃惊。
阿九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嗯,这算是间接的回答了。那就是托关系,关系是谁呢?肯定是门主啦。
“怪不得我刚搬来这院子里的时候,媒婆笼络不绝的上门来。”阿九恍然大悟,敢情她们以为我是超级土豪呢。误会呀,误会。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候还是真是谜一般的傻,撞来撞去,还是撞倒在门主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