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带我回家,也相信你的父亲会带我回家!”
径过他走出了马车,肚子往下坠落让我白着脸,我伸出手对拓跋君邕道:“麻烦武安君借一把力,我着实不敢跳!”
拓跋君邕知道我怀有身孕,伸手环住我的腰,把我从马车上带了下来,轻柔的把我放在地上。
我顺着他的手臂,扣在他的剑柄上,他的手一松,他手上的配剑被我紧紧的握在手心中。
容与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神采,一把剑,对于我这样肚子泛着疼的人来说,犹如千斤重。
我走到容与面前,手中的剑指向他:“人多势众,今日不死绝了,就不会善了的是吗?”
容与狭长的桃花眸子,盛着阵阵狂戾:“如此大好机会,换成任何一个帝王都不愿意错过,我也不例外!”
“留下我是假,杀人是真!”剑尖指向他的胸口:“你总是这样,感情中总是掺着假,总是把自己的算计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
“拓跋君叙说我的心里有你,对你和他人不同,容与,你是东晋的十一皇子,非长非嫡,以自己的谋略做成了西晋的皇!”
“又在短短的五年时间,统一了东晋,把东晋划为西晋的疆土,做帝王你很成功,如此成功的你,何必又拿我做幌子呢?”
容与眯起双目,狠辣无情:“拓跋君叙可真是会说话的,还替朕说话,那么你呢,现在剑指于我,想要杀了我吗?”
剑尖挨到他的身上,我刚刚微微一用力,容与旁边的侍卫,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把我手中的剑隔开。
他的力气极大,把我直接震往地上摔去。
元恂惊慌失措的叫喊着我:“姑姑!”
没有突如其来的摔疼,却直接摔到容与的怀里,他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总得让我犯呕,肚子生疼。
容与薄唇轻启:“你故意的,你想要死,带着你的孩子去死?”
我的手托着肚子,笑着看他:“是啊,我答应他不死,可没答应他别人不能杀死我!”
“你倒跟拓跋君邕学会了!”容与咬牙切齿:“我要没接住你,你现在死路一条,无人救得了你!”
“那也不一定!”拓跋君邕手握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西晋皇上,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容与眼睛寒了寒,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武安君,你确定威胁朕,你北魏的皇后在我手上,你的皇帝刚死,你再想让他的皇后死吗?”
肚子绞痛让我躬了腰,身体站不直,云烛出声冷言道:“她在流血,你们想让她死,再多说一句话就好!”
容与脸色剧变,低头看着我,我的腿脚完全站不直,他忙不迭的让我平躺在他怀里,云烛奔了过来,拿出银针,扎在我的身上。
药丸被塞入我的嘴中,我抗拒的不去吞咽,容与扣住我的下巴,我直接把要用舌头抵了出来,吐在地上,恨恨的看着他:“让他们走!”
容与看着地上的药丸,愤恨的说道:“你不是要这个孩子吗?你不吃药,这个孩子会保不住的!”
我哀哀地笑了:“你不是一直不希望他活着,我现在不要他,不是正合你意吗?现在怎么换你舍不得了?”
容与瞬间满眼戾气:“谁说我舍不得,你不要他我成全你!”
“成全她?”云烛厉色道:“你自己精通医术,你应该知道她的孩子不能掉,她的孩子要掉了,她整个身体就崩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容与浑身一震,我一把薅住他的衣襟:“让他们走,现在就让他们走,不得伤害他们!”
千载难逢的机会,容与凌厉笑了:“拓跋君叙被我拦截死在西晋,你再让我放走北魏的战神,这是让我挖坑自己埋,自己跳!”
“你放是不放?”疼痛让我脸上浸满汗水,肚子越来越疼,云烛给我扎针的速度越来越快。
容与变得犹豫起来,云烛抬起眼眸直射他眼中:“让她把药吃下去,我是医者,不想看见她和孩子死。”
容与仿若咬碎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话语道:“放!来人,护送武安君出城,一直把他们送到美人关!”
拓跋君邕泛蓝的眼睛,眯了起来,捡起地上剑,“我会带你一起走!”
我冲他摇头:“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不会有事的,元恂还那么小,人生还没有开始!”
“北魏强大昌盛,且不可在你们兄弟二人手中败落,一切皆因我起,那就皆因为我而灭,你走吧,我不要紧的!”
“我不走!”元恂红着眼睛憋着泪:“我要和姑姑在一起,我哪里也不去!”
“赶紧走!”
“走啊!”云烛声音盖过我的声音:“你们不走,她不吃药,孩子保不住她也得死!”
拓跋君邕看着顺着我腿流出来的血,眼神闪烁了一下,拎起元恂后衣襟把他甩到马车上,对着身后的人道:“回北魏!”
我舒了一口气,容与趁机塞了一颗药丸,卡着我的下颚,看着药丸被我吞下去,才松开手。
云烛留了下来,席慕凉留了下来,其他的人都走了。
眷恋的看向载着拓跋君叙的马车缓缓远去,我的心跟着他一起远去,一起死去。
席慕凉跪在我的面前,握着我的手,压着翻滚的泪花,“娘娘,陛下深爱着您,您要为他保重身体!”
“陛下一直期待和您有孩子,你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您千万不能放弃这个孩子,娘娘,您不能放弃!”
我悲痛欲绝:“慕凉,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心疼得难以自制……”
他死了,我也死了。
他说心悦于我,我与他相爱,这是世界最美好的事儿,可是世间最美好的事儿,却是阴阳相隔。
席慕凉使劲的揉搓着我的手:“娘娘不痛,娘娘不痛,奴婢会一直跟着娘娘,保护娘娘……”
容与见云烛施针太慢,拿过银针,不知扎在我身上的哪里,让我的意识泛散,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瘫软在他的怀里,昏厥过去。
佛檀香萦绕,木鱼声声响,诵经的声音如一汪清泉,叮咚叮咚发出悦耳的声响。
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我的耳边却传来这样的声音。
呼吸渐渐重了起来,木鱼声噶然而止。
诵经的转变成让我熟悉想哭泣的声音,“痴儿,多年来非但没有悟透,越发的泥陷深沼了!”
躺着一股湿润滑过眼角,缓缓的睁开眼睛,容璟与那年剃度为曾之时面容并无不同,眼中尽是慈悲之色。
我张了张嘴,眼眸中倒映着他:“我过不去那道坎,我不想从泥沼中出来,我总是让你失望,你渡不了我!”
容璟一身素衣僧袍,把我扶了起来,拿着一旁的药瓶,到了药,“人生一世,纵然万般情愫,万般不舍,也如过眼云烟,放不下不过三千微尘,何必徒增怨憎?”
药丸被他递到我的嘴边,温热的水,被他端在手上,我默了默低头吃了药,喝了水。
他替我把背后挡了枕头,让我舒服的靠着,自己坐在蒲团之上,静静的看着我。
我的嗓音嘶哑,干涩,刚刚的温水滋润不了,看了他许久,张口道:“您为何在此?”
“北魏皇上驾崩,已过去一月有余!”他简扼明了。
我的手搭在小腹上,手指猛然一紧,圈成了拳头,不由自主的感叹道:“懂得医术可真好,我躺在这里,不知不觉就过去一个月了!”
“他不愿意你醒来,是怕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孩子是无辜的,他与你的命运息息相关!”容璟眼中不悲不喜,全是慈悲,看得我惭愧无比。
他越发的高洁无尘,我就越发的满身污秽。
手轻轻的抚摸在肚子上:“您是他请来的,他知道在这世间,唯一能规劝我的人就是您了!”
容璟缓慢的摇了摇头:“不,贫僧是自己来的,贫僧说过会渡你,哪怕你深陷泥沼,我随你万劫不复,我也会渡你!”
“我上不了岸了!”我手停留在肚子上,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我悟不透,您可以从九皇子变成忘却,我可以从归晚变成阿暖,但是我再也从阿暖变不成归晚!”
“别再渡我,红尘三千,我是渡不了的那种人,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您是忘却,得道高僧,我是阿暖,浑身充满恨意的阿暖!”
容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放下,一切皆有可能!”
“不了!”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声音平静如水:“九皇子,奴婢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儿?”
容璟不喜不悲的眼眸中闪烁一道慈悲光华:“只要能渡你,莫说一件,就是十件事,贫僧也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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