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慧珠将要蹲安行礼前,阻止道:“你脚上有伤,不用行礼了。”慧珠低声道:“谢爷。”胤禛似有停顿,微不可见的对慧珠点头示意,随即又只身往里屋走去。
片刻后,慧珠在素心的搀扶下,回到了里屋。一进屋,就见胤禛闲适的坐在案几前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看,同时还对立在一旁的小禄子吩咐道:“你去把书房里放的公文折子拿来,一会我要看。还有明早我就在这用饭,随后再去早朝。恩,记得,不要忘了给福晋院通传一声。”小禄子打个千,恭敬的应道:“喳。”随后便给躬身退下。
待小禄子退下后,素心也悄悄的退到外间,把里屋留给了胤禛、慧珠二人,顿时屋内呈现一片安静。
慧珠坐在榻上,偷偷的打量起胤禛。几个月没见,他似乎更瘦了,人也愈加沉默。与他安静的待在一处,不禁让人感到压抑。慧珠不适的轻皱了下眉头,不愧是将来的雍正,就算不说话,这周身若有似无的气场,也让人胆怯。慧珠想着该说些什么,好打破这沉默的气氛,毕竟自己还要和他相处几十年,总不能一直都对他心存胆怯,该熟悉的还是得慢慢去熟悉适应。
胤禛其实已经发现了慧珠的打量,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迟迟不见她开口。于是,胤禛抬起头看向慧珠,问道:“脚伤养的怎么样,还在胀痛吗?”慧珠被胤禛突如其来的问话怔了下,心里瞬间忐忑起来,半响才低下头,回道:“谢爷关心,婢妾这只是小伤,早就不疼了,现在还能扶着丫环的手,走上几步。”答完胤禛的话,慧珠心下却范着嘀咕,看来自己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不知他脑子里再想些什么,突然就抬头问话,这思想转变也太快了吧。
胤禛看着斜坐在榻上的慧珠,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织锦缎连裳旗袍,衬得她体态丰满,肤光如雪,圆润的脸上,一双大眼黑溜溜的直转,整个人被昏黄的烛光笼罩着,清新俏丽。看来几个月不见,她倒长开了,有种女子特有的气息在身上沉淀。不过那直转溜的眼珠却泄露了她的心思,自己与她相处的这几次,每当遇到让她闪神的事时,她就会微低下头,眼珠不停的转。这钮祜禄氏,还是一副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的样子,想来也只有这样,才能不管不顾,只身前去救武氏吧。少年稚气,也不怕人没救着,反把自己给牵连进去了。想到这,胤禛声音不自觉间,放缓了道:“我以前刚学骑马时,被狠狠的摔下去过,也伤了脚上的筋骨,我知道这有多疼。还记得当时,我躺了差不多十来天,也就不怎么疼了,便想着要出去跟着兄弟们玩。后来皇额娘知道了,硬是守着我躺上了两个多月,才让我下床。她说,伤了脚上的筋骨是大事,年轻的时候好的快不注意,到了中晚年后,就会显现出来的。所以你也别仗着年轻好的快,就不注意,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多听太医的嘱咐。”
慧珠很是吃惊,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胤禛。不理解他怎么会一下说这么多话,还面带温情。慧珠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又想着,眼前这位是未来的雍正。便不敢走神,恭敬的听了胤禛的嘱咐,回道:“是,婢妾定会谨记爷的嘱咐,好好躺着养伤。”
胤禛不可置否的摇摇头,还是一副老实无趣样,偶尔的灵动也该只是错觉吧。然,这样的她,一脸就让人看透的她,又是怎样的勇气才敢去救身怀六甲的武氏呢。武氏,进六个月的身子就这样没了,还是个成了形的男胎,这武氏也不过是一个后宅争斗的牺牲品。其实以前的武氏又何尝不是现在的钮祜禄氏呢。罢了,只要不过分,自己也懒得管这些,前堂的事已占了自己太多心思了,只是那个成了形的孩子可惜了。
慧珠真的觉得,自己估计还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胤禛的喜怒无常。刚刚还一脸温情,柔声细语,瞬间就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慧珠再一次回想自己说的话,确定没有问题后,方松了口气,是胤禛有问题,与自己无关。刚这样想着,就听胤禛冷然道:“等会小禄子会把公文拿来,我估计要处理很久,你就先睡,不用等我。”慧珠算着时辰,也二更天,若是平常这时也准备睡了,于是慧珠也没多想,直接应了是。
不一会儿,慧珠就在素心的伺候下盥洗完毕,就见小禄子抱着厚厚一叠公文前来复命。本打算回到拔步床去休息的慧珠,走到一半,停下来,在素心的搀扶下给胤禛微弯身行礼道:“爷,熬夜伤身,还是早早歇息为好。”说完,就见小禄子惊疑的看着自己,慧珠想了想又道:“若事情实在紧急,要立即处理,就叫禄公公给你备些茶点,免得深夜难熬,困乏时也好休息片刻吃点东西。”这次,慧珠发现,就连胤禛本人也抬起头看向自己,慧珠不敢继续说下去,随即向胤禛告退道:“那婢妾就不打扰爷处理正事了。”说完,就忙给素心使眼色,让她扶自己离开。不想,这时就听胤禛回应道:“知道了,我会让小禄子备上宵夜的,你就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