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东风误(五)
东风误(五)
在显櫦十四年的那年春天,暖风卷走了冬天的严寒,带来春日充满生机的阳光,也带来了崭新的又一轮选秀。
那一年,也是我和她相遇的时候。
我记得那一天,温暖的阳光正透过柳树枝丫的缝隙撒落下来,我坐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看着那天蓝色底幕之上已经抽出点点新绿的柔嫩枝条。
一阵带着微微寒意的风吹了过来,吹到我的脸上,
有点疼!
我伸手一抹,怎么又出血了?刚刚被那几个人打伤的地方,我用袖子擦了擦,但血还是止不住地流,我心里有点发慌,也许应该回宫里让人去叫太医来看看。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就好像这个春天枝头上的黄鹂在鸣叫,甜甜的,直透到人的心里面去。 “你是谁啊?”
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不知道何时来到树下的她。
那是一双弯弯的像是月牙一样的眼睛,带着早春阳光一样温暖的笑意,当她看清楚我脸上的血迹的时候,似乎是被吓了一跳,那双闪亮亮的眼睛立刻睁大了。
然后她贴近过来,伸出手去触碰我额头上的伤口。
我伸手一挡,她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从衣襟里拿出一方手帕。 然后又伸出手来:“你先不要动,你的额头上在流血啊。 ”
鬼使神差地。 我真的没有动弹,让她将那方洁白的手帕按在了我的额头上。
距离这么近,我隐隐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她银色缎子的里裙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水样地光泽。
她是谁?我禁不住疑惑地想着。
她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 如果说那抹浅绿色地身影是我幼年时候的第一道闪电,那么,她就是照亮我童年的一丛火焰,带着无尽的温暖和热量。
后来。 我才知道,她是今年入宫待选的秀女之一。 听到了这个毫不意外的身份,我的心里头还是有一种失望。
我已经不是那个年幼无知地孩子,也没有那样空闲的时间去钻花园篱笆的空隙了。
但是我依然能够时时见到她的身影,相比于沈绿衣的近乎隐居避世一样的低调,她在这个后宫的出现,像是一阵旋风,卷起了层层的风波。
在这一届秀女之中。 她是晋封地最快地一位,刚刚结束秀女宫规训练时候,还是一个才人,侍寝的第二天,就被晋封为嫔,而且我的父皇还将“妙”字赐予她作为封号。 这一个简单的字眼,道尽了她所有的奇异之处。
后宫有无数的美人,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个女子不美。 她们或者妩媚,或者妖艳,或者温柔,或者婉约,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就像是这早春地阳光一样。 简单明了,透澈晶莹,她就像是春天的一只小鸟,简单欢愉地飞进了这个深远的宫廷,自在而且随意,给被各种礼节规矩压制地死死的宫廷带来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在初入宫廷的那段日子里,她得到了不逊于沈绿衣的专宠,但是她带给后宫的却不是像沈绿衣一般,仅仅是单纯的谣言和嫉妒。 她所带来的,是一种恐慌。 是一股隐藏在最深处地开始涌动地暗流。
沈绿衣不过是个亡国女子。 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那张美丽地容貌。
而她,出身于坤州的门阀大族。 书香门第,是大齐历史悠久的名门贵女。 她的父兄都供职在军中,近几年更是屡立战功,连我的父皇都青睐有加,多次下旨褒奖。
而她,又恰到好处地有了身孕。
当时宫中谣言纷纷,大家都在暗中传言,父皇对于如今的四皇子很是不满,虽然他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如果妙妃这一胎是儿子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册立为太子。
我无法分辩这谣言的真假,但是我知道父皇确实是对齐泷很不满,尤其是在他六岁的时候,偷偷一个人跑到偏僻的园子里面荡秋千,结果被一个莫明其妙的小宫女打了一顿,之后连接病了几个月。
被一个小宫女打了一顿?!
虽然这个传说之中的宫女翻遍了整个宫廷都没有找到,但是这件事让自诩威武无敌的父皇极为震怒,不是因为那个小小的宫女,而是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我依然记得前去看他的时候,他从病床上伸出手来,紧紧地拽住我的衣袖,一边哭,一边说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抢我的球?我只是想要和她一起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