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熟悉的软榻上,旁边柜子上摆着花瓶,两边是溢满了书的书架,窗户开着,阳光洒在小院的老梨树上,清风一吹,阵阵蝉鸣。
“小姐!”绿珠拿着药盏从院外进来,见我醒了,赶紧将药盏放在桌上,三步两步的跑过来,还没说话,眼圈就红了,“小姐,你好些了吗,哪里还痛么?”
“咳……”我想要说话,喉中一阵干痛,绿珠忙倒了温水过来,我小口喝下,感觉略微好了一些。
绿珠似是要哭,“小姐,你总算是醒来了,你那天嘴角都是血,手臂软软的,怎么也叫不醒,真是吓死绿珠了,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扶我起来。”我暗自动了下手脚,处了无力,基本没什么不适,但是一说话,却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头也有些晕沉沉的。
“小姐慢点。”绿珠赶紧将枕头垫在背后,轻扶着我起身,让我依在枕上面,轻声道,“小姐,你已经躺了三天,身体无力是正常的,奴婢在院后厨房煮了粥,马上就端来给你。”
“我睡了三天?这么久……”
绿珠点点头,眼泪汪汪的道“是啊小姐,大夫说你这次伤的很重,正好伤了心脉。还说心脉乃是人之根本,此伤说大就打,说小就小,必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可下榻行走,青蓝阁这次特批了你十五天的假,让你休息好了在出去。”
出去?我想到那日飞出去的情景,心中一窒,问道“我是被淘汰出局了吗?”
绿珠忙摇摇头,“当然没有了小姐,你,小侯爷,荣大少,公主大人,还有你们队所有的人都过关了。”
“都过关了……”
绿珠见我不解,忙解释道,“是啊,那天,你昏迷以后,小侯爷急坏了,不过据说塔中只有顶层有下塔机关,他便背着你走了完剩下的两层阁塔,过关之后,又一路背着你跑去前殿找大夫。小姐你不知道,现在青蓝阁里所有的女学子,都是对你有恨又气呢。”
她们恨什么?
绿珠道“自然是恨受伤的不是自己,气躺在榻上的不是她们喽。不然,小侯爷就会天天去看望她们了,小姐,她们都羡慕死你了。”
我苦笑不得,如此羡慕,不要也罢。
绿珠先是给我盛了些白粥,清汤寡淡的,我喝了几口便吃不下去,她便将已经温凉的药盏端过来,用汤勺盛了一点送至唇边。
我喝下口,却并不觉得苦涩,反而有淡淡的甜,她马上道,“小姐,这药是小侯爷从府中拿来的,已经给大夫看过了,说是比一般的药效要好,这才熬给小姐喝的。”末了,她又道,“小姐,你可知道,你昏迷这几天,小侯爷天天过来咱们院子,站在窗子处,一站就是一个时辰呢……”
我喝下一口药汤,浅浅不语。绿珠所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几天我意识很模糊,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实在做梦,浑浑噩噩的,唯一有感觉的就是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喊着倾沐,那声音很遥远,有点像父相,我也只当是梦了。
慢慢的喝完一盏药,小腹处似乎传来一股暖流,这暖流随血液流淌,传进四肢百骸,竟是让人生出很多力道来。
“小姐,我扶你躺下休息吧。”
我点点头,绿珠便将我扶着,卧于榻上。许是药力的关系,我刚躺下眼皮就开始发沉,片刻就睡了过去。在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金色的暮光从窗外洒进,映在一个清瘦的身影上。
“咳咳……”我想说话,这口却是咳声。
那身影转身,快步走过来将我扶起,轻声问,“要喝水吗?”
我摇头,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季云常道,“来了有一会了,绿珠说你喝了药刚睡,看你睡的香,不忍叫醒你。”
我微微一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轻声道,“谢谢。”
青蓝阁规矩说的很明白,中机关三次者淘汰。我那日不止是重伤,同样也算中了埋伏。网上还有几层,若不是他,我很可能被淘汰。
还有,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背着我一路走过了剩下的阁塔。
这些,似乎都不止是一句谢谢可以讲明讲明的,但是除了谢谢,我真是不知说些什么。
季云常轻轻一笑,不在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见季云常笑,他的眉眼很清平,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唇角是个弧形,像是蕴着阳光一样,暖到心里。
百里天祁也是薄唇,但许是刀削脸的关系,笑起来总是让人感觉很薄凉,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个薄凉之人。
想到他,我心口血气再次翻涌,喉咙似有一股醒甜,我赶紧去拿榻边的水盏,季云常怕我够不到,先一步替我拿来,送到我手上。
大口的喝下一杯水,终于感觉好了一点,许是我眼神里表露了什么,季云常道,“你好像,一直不开心。”
我不想解释,因为他是不会懂的。
他沉默了一会,从袖中掏出一物,递还给我,“这是你的刀,你一直昏迷,便一直放在我这里。”
我结过匕首,轻抚了一下寒闪的刀面。那日刀锋入石,刀尖却未有半点损伤,真是难得。
将刀合回刀鞘,重新藏于袖中,想起那日推我的苏倾雪,目中不禁寒了一下。
真正的苏倾沐虽是惊吓,苏倾雪的那顿鞭子自然也是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