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大概是为了以身作则,他穿着月白胡领的上衣、麻裤底下蹬了双靸鞋,手里拿着把文人扇。这种打扮宁钧也没少见人穿,总有些不伦不类的酸劲,古越嘛,身姿挺拔,长得好看,眉宇之间常带笑容,这么穿反而平添了几分倜傥风流。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风流故事。
风流的古公子一见许窦逍,仿佛见了失联十年的知己,一个健步上前,揽过来就是熊抱。
“老许,想死我了。”
“行了吧,上个星期才喝过酒。”
“我要不显得热情点,许夫人哪能知道咱俩的关系有多铁?”古越从善如流的被许窦逍推开,对宁钧眨了眨眼,“都到了这光景才介绍,你怎么不等孩子两岁了才通知啊,仿佛我只是你生命里的路人甲,太伤人心了,你说是不是啊,嫂子。”
宁钧被他逗得发笑:“恐怕许先生一直在考察我,要一切合格了才能见人。”
“我看他是怕我把他的糗事都抖出来,现在戒指也套上了,故事也该讲起来了。”古越挥了挥手,引着她见从沙发上站起来的男女,“苏睿、田宇还有他老婆程浅,我们可是看着他长起来,什么事问我们就行了。”
“什么叫田宇他老婆程浅,我认识老许可比他们都早。”娃娃脸的程浅怒怼古越,“咱们才是革命战友,他们俩是后辈。是不是,主席。”
“对对,您是革命队伍里的宣传骨干,田宇只能跟着学习,学习着学习着,就学一块去了。”
“那是因为我们田宇聪明能干有才华。”
“你就是看上他好看了。”
“好看怎么了?那些小姑娘难道不是看上你的脸了?”
“呸,胡说八道,明明是因为我的财富。”
长得好看的田宇傻笑着看他俩逗嘴,许窦逍趁着空闲问坐在一边的苏睿:“你今天怎么也有时间过来?”
“见嫂子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错过,昨天晚上的飞机,行李还扔在地上没收拾呢。”
“就是,老许的终身大事最重要,在这城里的革命战友们必须都到场。”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天生敏锐,古越的那句‘必须都到场’似乎触动了什么,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不过一两秒,很快又被其他话题带的快乐起来,事后她想,或许沉默是她的错觉,但许窦逍一刹那的不自然是肯定的。
接着,他们喝了茶,吃了主厨的拿手菜,许窦逍大学时代的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被抛出来,他是学生会主席,古越是体育部长,程浅是和他们同届的宣传骨干,苏睿和田宇则是晚一届的学弟,那些故事无一例外是有趣的,也是古怪的,仿佛经过了刻意的裁切,少了一些情节,少了一个人。
宁钧听着他们自然不自然的划过那些漏洞,简直想要替他们喊出那个名字。
他们不知道我知道,我是一个人成年人,不能在初次的聚会上让我的未婚夫难堪。
整个晚上,宁钧一直这么提醒自己,直到古越建议他们到楼下去喝一杯。
一切就像老天爷的可以安排,他们从楼梯下来,宁钧一眼就看到了吧台边上站着的男人,白衬衣牛仔裤,细眼弯眉高鼻梁,昏暗空间里的一束光打在他的脸上,想不注意都难,鉴于宁钧想了他一晚上,这一刻有点怀疑是自己过度思虑之后的错觉。
男人动起来了,把一杯酒推给旁边的漂亮姑娘,她身边的人都停住了,他们也都看见了他。
不可能是错觉了。宁钧肯定,无论是心里的猜测还是这个人,晚餐时的红酒控制住了她,她是要做许太太的人了,可以为许先生的人际关系推泼助澜一下的。
宁钧走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嗨,袁本。”
袁本回过头来看了她一会儿才认出来:“哦,是你,宁,宁钧,真巧啊。”
“是挺巧的。”宁钧心想,还有更巧的在后面呢,“老许,快过来。”
这一声喊在袁本的耳朵里仿若炸雷,一句“我请你喝杯酒”险些变成“我还有事先走了”吐出来,要不是身后青梅竹马的王晓晓用两根指头掐着他的肉,闪电侠也跑不过他。
对面的许窦逍也不好受,他人偶一样走过来,木头一样被宁钧挎着,只想问问老天爷为甚么要这样整他。
“古越真会说话,这样重要的日子,在城里的人就该都到场。”宁钧笑眯眯的挽着许窦逍,“我正想还差了你,这不就遇见了。”
“老古一直都是乌鸦嘴。”袁本皮笑肉不笑,幸好灯光不够亮。
“你们怎么认识的?”鉴于许窦逍三魂去了七魄,古越只好代劳。
“那年嘛,老许胃穿孔住院,我去照顾他,正好袁本来看他,我们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太惨啦,糗样都被看到了。”
“我们那个时候都挺惨的。”袁本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不过你还是渡过难关了,恭喜你。”
“恭喜你们。”
“谢谢。”宁钧暗暗捅了一下许窦逍,总算从他那捅来了一句道谢。
“一起喝一杯?”
“我们还约了人。”袁本忍着腰眼上的痛回绝。
“Tom还在路上呢,老友重逢不喝一杯怎么行,你说对吧,田宇。”一直站在袁本身边的漂亮姑娘开了口,话头却甩给了最边缘的田宇。
和这二位有着世交关系的田宇一边在心里感慨两面人难做,一边笑着打起了圆场:“对对,虽然都在一个城里面,不过大家平时都忙,难得聚的这么齐,是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