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袁本把海鲜粥放到许窦逍的面前,自己端着已经凉透的红酒啤梨在对面挖着吃。
许窦逍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口味,米粒软糯,鲜虾弹牙,生姜的辛辣恰到好处,此情此景过于理想了,梦幻泡影一般轻盈却压在他心里有千斤重,他像被投入深海,因压抑而恐惧。他再也坐不住了,丢下一句:“我还是去追她吧。”落荒而逃。
许窦逍逃回车里,回想起一周前的自己,那时他期盼着袁本的一个微笑,演练着若干场狗血大戏,真的演起来发现自己根本驾驭不了。
“古越,晚上有空吗?……行,我过去找你……嗯,喝点酒,等会见。”
古越正在人民的艺术家剧院后边胡同的烧烤店里,细长条的空间,五张桌子挤得满满当当的,现串的肉串在炉子上烤出肥油来,落在炭火里滋啦啦的响。许窦逍进门的时候看见古越坐在空调直吹的位置上,衬衫卷到手肘上,领带和西服外套随便往油腻腻的塑料凳子上一丢,正在全神贯注地料理一把羊肉。他对面还坐着一个生面孔,穿着最简单的T恤却因为长得好看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嗨,老许,这呢。”古越招呼他,顺便介绍道,“这是我一哥们,人民的艺术剧院的正式演员,表演艺术家,伊龙。这是我老同学许窦逍。”
伊龙伸出手来和许窦逍握了握,抿着嘴笑了笑,腼腆得不像是个搞艺术的:“您好。”
“您好。”许窦逍客客气气的和他打招呼,有些为难,他本意是找古越倾诉,让他帮自己拿拿主意,有旁人在场心里话没法说。
伊龙不愧是人民表演艺术家,对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他看出了许窦逍和古越有事要聊,对古少说:“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
“诶?不是你挑的店吗?什么也没吃就走啊?”
“我在为下一部剧减重。”伊龙解释道,“是你想吃肉我才推荐的这家。”
“你还减啊?再瘦脑袋更显大了。”
伊龙懒得理他,只推说自己还有事,古越还想留他,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真有事,下次再一块喝酒。”
“行吧行吧,下次再约。”
伊龙告辞之后,古越才注意到自己的老朋友半边脸发红,打趣道:“怎么了?被家暴了!”
许窦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古越此时才发现这不是个普通的邀约,立马认真起来:“什么情况啊?宁钧为什么翻脸?”
“我有个房子,你知道吧。”
“我知道,那个高层嘛,她想加名字你不同意?不至于吧。”
“不是。我没告诉过她我有房子。”
“哈?”古越差点被啤酒呛死,“你隐瞒财产让人逮着了?不是,你干嘛要隐瞒财产?不就是一间背了三十年贷款的房子吗?”
“我就是没来得及说。”许窦逍底气不足。
古越不以为然:“这事也好办,你可以说自己想给她一个惊喜,想房子装修好了之后再说,没想到让她提前发现了,其实这事她查你了也理亏,买个包包再哄两句就过去了。”
“……袁本住在那。”
古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袁本住在那。”
“你被捉奸在床了?!!”古越的调门一下就高了起来。
许窦逍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从袁本住在那联想出这么远来,赶紧拦住他:“你胡说什么啊!”
他小声解释:“就是,就是他最近工作上出了点状况,我把房子借给他过渡一下。”
“不是,你脑子有病啊!借房子给袁本住?”古越看他低眉顺眼顶着张肿脸的可怜样子恨铁不成钢,转而怒斥袁本,“他是什么居心!怎么能住你那啊!你刚上正轨,他又想给搅和黄了啊!”
“他是真的有困难。”
“有困难找我啊!我就是卖房子的,我给他安排个总统套都行,先安排一年的,不比住你那强。”
“你根本就不跟他说话。”
“我是因为谁啊?许窦逍你有没有良心。”
“我……分手的事不能怪袁本,他……他也是心疼我。”
许窦逍终于把三年前的事说了出来。
许窦逍的家庭是典型的女性主导,母亲强势控制一切,父亲沉默服从管理。
他的妈妈是中学教师,做了二十年的班主任,十八年都是优秀人民教师奖得主,班里的升学率年年名列前茅,即便不说话,眼神嘴角都带着威压。她对自己的学生严格,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有过之无不及,许窦逍在妈妈按照教育发展规划表的指导下顺利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学生代表、学生会主席、国家奖学金得主、常青藤深造、公司合伙人,再加上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听话懂事,许母可以说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只等着他找个温柔贤淑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生孩子,她就算完成一个母亲的人生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