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陌眼角有些发酸,辛娘操持这个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南陌看着默不作声,一旁坐在床脚石头上的南晴,这小丫头也是个逆来顺受的,但是没有坏心,看着辛娘这样难受,小姑娘早就红了眼眶。
她没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背着人抹了多少眼泪,南陌蹲下来,从腰间掏出些碎银子,塞给她。
南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钱。
南陌宽慰她,“拿着吧,照我说的,给娘抓点药。”
南晴眼角擒泪,忙不迭点头,印象中这个姐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抱着她一起抹眼泪。现在却拿的出这样多的钱来,还说要给娘抓药。南陌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在南晴的心里,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这一来一往的,竟是耽搁了许多天。不过好在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她回去多待几日再过来。
南家没有纸张,南陌教南晴背会了那些方子。又给屋子里通风透气,又嘱咐了南晴饮食方面的事。这期间那南庸竟几天都没沾家,丝毫不顾屋里头还有个病重的辛娘。
南陌对他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里,给辛娘最好的生活。
南陌刚一回府,就被方氏的眼线禀了程英。还没踏进西苑儿的范围内,南陌就被一群婆子叩在外头。
“侯姨娘不懂得怎么教下人,倒教我程英替她操这个心。”
不同于这些布衣荆钗的婆子,从中走出了一个把玩着手指甲的中年女子。
“程管事,您别这样说,这丫头仗着自己先前撞了大运救了老太太,竟然在我们跟前拿乔。这分明是不把您这个管事放在眼里。”
“谁知道是不是给那孙大夫使了什么绊子,抢了他的功劳。”一人阴阳怪气道。
赵慧更是在一旁帮腔,“可不是,毛大点孩子懂医?没的让人笑掉了牙。”
“老太太糊涂,却以为您也是好糊弄的?”
程英挥挥手,那一干婆子立即噤了声。
程英不紧不慢道:“老太太开恩,明明准了三日的假,这都第六天了,你才回来。真当景府是你们那些个乡野之地,没个规矩?”
南陌被一群婆子压在地上,不得动弹,却还是冷道:“老太太是准了南陌的假,却并未指名同程管事你说的三日。”
“你即便不知晓这个规矩,也该去问问清楚,一个签了死契的卖身丫头,是断没有自作主张释假这茬的,往大了说上报了官府,便就是按逃奴处置的。”
程英见她嘴硬,不由气大,恨不得将她狠狠毒打一番,但想到她的假是老太太给的。她程英虽然按规章办事,可总得给老太太留几分情面。
程英慢慢道:“既然不知道府中的规矩,那就跪在这儿想清楚吧,什么时候我允了你起来,你再回去侯姨娘处。”
几个婆子将她带至池畔的空地上,这里到了冬季,鲜少有人过来。程英是打了让她不得求救的心思的。
本就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花苑的水池更是寒的刺骨。
程英自是没有指望她听自己的话乖乖跪在此处,于是摸了摸耳朵上的璎珞子,几乎是不经意的道:“我听说你娘的身体不太好啊,要是某天有个三长两短,腿一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南陌心下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程英。
“别那么看着我,签死契的时候,这些下人的来龙去脉,我作为管事总得略知一二。”程英捋了捋衣袖。
明晃晃的威胁,如果她不听从她的意思来,程英一定会拿辛娘她们下手。
看着南陌不再挣扎,程英这才让婆子们都住了手,和先前的这群人大摇大摆离开了池畔。
她跪了整整一天两夜,早已经分不清哪一样是泛着鱼肚白的晨曦,哪一样又是临近子夜的白昼余韵。
往来的一个娇俏的小丫鬟停了片刻,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后面几乎没有人再过来这儿,程英选的地方很巧妙,少有人能看得见。而南陌根本不敢轻易起来,她不敢赌,不敢拿辛娘的命赌。
她只能赌程英不会让老太太面上太难堪,懂得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