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顾不上责骂她,迅速取了自己的帕子,给景觅擦拭手背。
景觅见那丫头神色恐惧,知她是吓坏了,她见过这丫头,是那个姚雪身边服侍的,好像是叫秋桃。
景觅见她害怕,反倒安慰道:“只是溅到了一点儿,不碍事,你起来吧。”
秋桃不是景府里的人,就算是处置,也该让姚家去处置,景觅不想费这个心。
秋桃听景觅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从地上起来,却是仔细又仔细,生怕把剩下的也洒了。
景觅伸出手碰了碰那小盅,“看这粥的样式,可是央了许家娘子做的榛子素米粥?”
“噢,是……是许家娘子的手艺。”秋桃结结巴巴道,将漆木托子收回了一些。
她没有想到景觅会问这些,在秋桃心里,这景家的大小姐很是拿架子,端着身份,不怎么理会她们这样的下等人。
是以她这样和颜悦色的询问,却让行事素来谨慎的秋桃也有些慌乱。
景觅没有介意她的失礼,反倒好意提醒,“既然不能喝了,就倒掉吧,让膳房的人重新备一份,给姚小姐送去。”
说这话的时候,景觅抚了抚被溅出来的汤汁烫红了拇指大小的手背。
鸳儿本想替小姐出口气,责备这丫头几句,可是小姐却像是丝毫不生气一样,反倒安慰她。
那叫秋桃的丫头福了福身,神情却有些焦急,“多谢大小姐好意,只不过这粥没洒多少,倒了平白让人觉得可惜,姚家比不得景府,我家小姐又素来节俭……”
“如此,我倒不好多说什么了。”景觅打断她,示意她可以走了。
秋桃再次福了福身,离开了半亭。
“等一下,表小姐往在哪?”景觅突然回头。
“回景小姐,我家小姐住在景府里的莲心居,这粥也是送往莲心居的,是表小姐吩咐奴婢去取的。”
秋桃头也没回,急急说完,一个步子不稳,差点又把粥给洒了,而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快步离开。
景觅低头再看的时候,果不其然,被粥溅到的手背上,已经起了一串红疹子了。
“小姐,你的手……”鸳儿倒抽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景觅脸上刚才对着那秋桃的和颜悦色也收起来了。
这秋桃送个粥而已,不走大路,却走这样偏僻的地儿,她用话诈她,那丫头竟顺着她的话说那是许家娘子的手艺。
笑话,许家娘子的榛子素米粥她最是喜爱,怎么可能分不出来,那小盅里根本不是榛子素米粥。
还有,那盛粥的小盅却不是府里头,倒像是外面的馆子里的,这府里头给主子们用的碗具,都有徽记,方才那虽然像是膳房里常用的盛粥小盅,她却没摸到熟悉的印记。
现在手上这一串疹子浮上来,她才肯定了心里的猜测,那粥里有古怪。
景觅一向对茶道颇有研究,在寻好茶的时候,多半要自己经手处理一些,机缘巧合,在给父亲用母丁香辅以茶叶泡水时候,她发现她碰过母丁香的手,都起了一片的红疹子,大夫说那是五月病的一种,以后对于母丁香也算是有了忌讳,切莫再碰。
如今不是母丁香产出的时候,这个季节,母丁香更不好找寻,那小丫头的粥里却加了这些,着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而这母丁香的功效?多半是用来制作用淫药的,姚雪,她究竟想做什么?
“你去一趟西苑,莫要惊动侯姨娘,她身边不是有个叫茗琴的丫头吧,赏些银钱问了话打探一下那个叫南陌的可在西苑儿?”
鸳儿见景觅沉思良久,又吩咐她这些,也隐隐觉得事情重大,不敢怠慢,小跑去了西苑,再回来时候,带来了景觅大胆猜测的结果。
“表小姐传了南陌去莲心居。”
景觅带着鸳儿去了一趟主苑,却没有惊动景老爷,招了门口候着的王忠来问话。
王忠是刘管家手底下的,那王忠见识老爷最疼爱的景大小姐,不由带了巴结的意思,认真回了景觅的问题,“回小姐的话,表少爷一刻前还在主院儿同老爷喝酒呢,只是酒量实在不佳,眼下已是烂醉如泥,被人抬回了莲心居。”
这就对了,景觅深吸了一口气,这又是那个姚雪想出的幺蛾子。姚彦虽然也以照顾妹妹的名义住在内院莲心居的偏房,可却应该不曾见过侯氏身边伺候的南陌。
可这一切,掐的恰到好处。她可不会相信,姚雪叫了南陌过去,是叙旧。只怕方才那盅下了药的粥就是为南陌而准备的。
姚彦不清楚内府的人事,而得罪过姚雪的只有南陌这个丫头,难保她不起歹心,一计不成,一计再起。
景觅尽量神色正常地离开了主苑。
如果她放任不管的话,左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是姚彦有错在先,到时候轿子抬了送进姚家也是南陌的造化。
可一想到姚彦那副奸邪的模样,景觅就狠不下这个心。
景觅顿了步子,对鸳儿道:“去莲心居。”
鸳儿点点头,心下却有些慌乱,小姐这一番举动,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可是她没有想到小姐会趟这趟浑水。
“好啊,你居然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