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苑,黄梨木圆桌上,景老爷,景觅还有姚雪共坐一桌。
景老爷欣慰地看着姚雪,“没想到,觅儿这般心性,竟阴差阳错结识了你这么个手帕交,不妨在府中多留些时日,也好给觅儿做个伴。”
姚雪低低一笑,额饰影影绰绰,显得明灭不可见。
景觅低头吃饭,没有任何举动,可在景老爷看来,她能同姚雪一起来陪同他这个父亲吃饭,应该是已经认可了姚雪。只是景觅这个性子,不好明说。
虽然几次三番的事情,让景老爷知道,这个姚雪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柔柔弱弱的。但是自家女儿喜欢,他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近父亲少有在府上,你的课业听得如何?”景老爷一时兴起,问起景觅功课来。
景觅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阿爹,董老夫子博学多识,女儿受益匪浅。”
姚雪看了她一眼,这和她之前交代景觅的话根本不相同。不过不要紧,景觅和自己一起过来主苑,老爷多半已经相信她们的交情了。
“觅儿姐姐不愿说,就让我这个做表妹的来当这个坏人罢。”姚雪放下手中的竹筷,一脸忧色。
景老爷皱眉看向,“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景觅就将南陌作为陪读侍女,如何得罪了董老夫子,以至于董老夫子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再不愿来府中上课了。
景老爷听完姚雪的叙述,又看垂头看不出眼底情绪的景觅,“姚雪说的可是实情?”
景觅长睫微动,复而抬起头来,“阿爹,女儿觉得这其中应该有误会。”
姚雪心里暗恼,这景觅竟敢反驳她的话,真不怕自己把她的事情给戳弄出去了,到时候丢脸的是谁还未可知。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面上却不表露分毫,盈盈笑着,“姐姐心善,总是包庇那些刁奴,却不懂得,这奴大欺主。”
景老爷正要说什么,外头却快步进来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进来身躯微躬,“老爷,董老先生前来拜访。”
景老爷刚才听姚雪那么一说,又知道真的是南陌得罪了那董老夫子,不由心内暗恼。如今听闻董老先生这就过来了,也是一震。
这都几日不曾过来授课了,偏在今日过来。
姚雪轻哼一声,“看来,南陌那贱婢将董老先生给得罪的都找上门来了。”
景老爷也是面有忧色,好不容易请了个先生给景觅授课,若是黄了……
姚雪站起身子对着景老爷盈盈一拜,“伯父,雪儿觅儿姐姐情同亲姐妹,此次事情也是我不查,让姐姐受那贱婢牵连,雪儿想,董老先生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推脱授课,只要将南陌这个陪读丫头赶出府去就算是保全了老先生的颜面。”
看着景老爷若有所思的模样,姚雪叩首道:“雪儿不才,愿做觅儿姐姐的伴读,如此既换下了南陌,也全了我和觅儿姐姐的姐妹情谊。”
景老爷沉吟了半晌,挥了挥手,“你们先用,我去书房见客。”
景老爷不是个拿不住事的,不可能仅听信姚雪一人之言就给府中的丫头定罪。当下觉得他必须先见了董老夫子问问清楚。不过今日觅儿同姚雪走在一起,着实让人觉得可疑。
姚雪见景老爷离开了主苑屋内,便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姚雪素手夹了青菜放在景觅的碗中,轻笑道:“姐姐不帮我讲话也便罢了,一会儿景伯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南陌怕也是保不住了。”
“我是不明白,你为何非要针对南陌?”景觅神色微眯,眸中有了一丝疑惑。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淮哥哥,可是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在来景府前。昨日深夜南陌喝醉被尔升送回西苑,头上的簪子竟然是根白玉簪。若是普通人赏的也便罢了,可我记得很清楚,那羊脂玉簪,是淮哥哥买的。”
当时,她见景莫淮抚摸着那通体通透的玉簪时候,明明眼底浮现的是无尽的温柔。她还在想究竟日后是谁有此殊荣,能得到它。甚至幻想过这簪子戴到她头上时候的神情。
如果说以前南陌只是她看不顺眼想要顺手去除的钉子,现在就是她心里面非死不可的人。
景觅睫毛微颤,良久才稳住了衣袖拂动,“你的意思是,我哥哥喜欢南陌?”
书房内,景老爷命刘成上了茶,景老爷近乎忐忑不安道:“董老夫子,这几日晚辈一直在外有事,没能亲自迎您,实是晚辈的不是。”
董生烨也不多话,直接问道:“老朽今日前来是想要见景小姐身边的陪读丫头南陌一面的。”
“我这就将她找来,或打或骂都随您乐意,只是小女实在无辜,还望您能看在晚辈的面上,能够不吝授课。”
景老爷弯下了腰,言辞恳切,他是不能够让南陌把觅儿给毁了的,觅儿可是整个景家的希望。
景老爷这一礼,倒把董生烨弄得不知所措了。他不是糊涂人,想到那日一个白衣姑娘拦着他,说了许多南陌的坏话,才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心觉那丫头是个投机取巧的人。
大家族里是非多,他也不想做这背后告密小人的行径。
便捋了捋胡须道:“景老爷哪里的话,府上丫头倒是乖觉得很,方才你说的那个南陌,做景小姐的陪读丫头也算是益友,老朽也甚觉欣慰。”
景老爷不淡定了,这董老先生说的和自己想象的场景大不相同,他早已经做好了给董老先生赔礼道歉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