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告诉她,这沈易笙就是襄远侯之子,沈家的小侯爷,侯爷的宝贝少爷。
福来以为这南陌听闻这样的消息时候会震惊不已,至少换成一副巴结讨好的嘴脸,可是这丫头听了,却捧腹大笑。
并拉着福来继续嘲笑道:“怪不得,你没看他当时那副表情,真是笑死我了。”
福来磨牙,看来少爷这威信是没法儿建立了。
结果沈大少下午的脸色便阴转晴了,说是这鹄城里的客栈大都破败,不符合自个儿的身份……结果这鹄城的知府却自个儿送上门。
那知府大人,身着深碧色的腾蛇官服,见到沈易笙便匍匐在地,热泪盈眶,“方知小侯爷大驾光临鹄城,下官便马不停蹄赶来了。”
此时,沈易笙和南陌正对着酒楼里的一盘珍味虾讨论虾首分离之事,
“没钱,歇什么脚?去去去,哪儿凉快到哪去。”斜对面处,有个被店家赶出来的少女。南陌闻声瞟了一眼,那瘦弱的身形,好生熟悉。
那知府眼珠子溜溜得转上一圈,心里却把斜对面那家店给记住了,敢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不痛快?让小侯爷觉得他治下不力,回头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他这乌纱帽也别想戴了。
南陌眯了眼,拍在沈易笙的肩膀上,“你跟知府大人先聊着,我回头再找你,虾给我留着。”
那知府见这女子举止大胆,正要出言制止,却见那位尊贵至极的小侯爷腆着脸道:“放心吧,小爷不会吃完的。”
那知府见南陌身上上乘的流光锦,心道这女子非常人,与这小侯爷也是关系匪浅,他得留个心眼打探一番。
南陌出了酒楼,向方才跑开了的少女追去,那少女粗布麻衣,衣衫褴褛,如果真要是在鹄城里惹上了麻烦,死都不知道死在哪里。
到了街角,南陌试探叫道:“南晴?”
那少女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细细的眼,透出一丝光亮,果然是南晴。
却见她眼泪一瞬间流下来,飞奔过来抱住南陌,“阿姐,娘……娘死了,阿爹要将她水葬,村里的人拦不住,就由了他了。”
“阿姐,你别回去了,你要是回去,爹还会卖了你。爹一直都不待见你。”
南晴的声音仿佛沙哑了好多天,轻的不能再轻,仿佛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只能靠着南陌,勉力支撑自己。
南晴低低道:“我去景府找你,可是那府里的管家说这府里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南晴抬头看她,睫毛颤抖,“阿姐,我总算找到你了。”
南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阿姐在呢。”
南晴低垂了眼帘,看起来极其乖顺,眼底的情绪却是没有透出半分。麻布的袖口的手缩了缩,半块质地古朴的玉珏被她藏了起来。
将下巴搁在南陌肩窝的南晴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阿姐,对不起,娘交代的话我没法儿带给你。如果连南陌都要离开了,那她该怎么办。
“我要回去一趟。”南陌为她顺了一下头发。
“回去也没用,爹已经把娘水葬了,娘的尸身都顺着水飘走了。爹接走了钦弟,也带着南莠走了,说那地方晦气。他不要我们了,阿姐……”南晴说着眼泪又流个不停。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南陌轻声问。
“我……”南晴吸了吸鼻子,“我不愿意,阿姐我不愿意,不愿意和那样的爹在一起混日子,迟早他会卖了我和南莠,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自己卖了自己。”如此还能有个好的境遇。
南晴抬起脸,“阿姐,我能干很多活的,你别抛开我走好不好?”南晴小脸皱在一起,虽是吊梢眉,但眉宇间线条柔和许多,没有南莠看起来天生带着些刻薄相。
南陌拥了拥她,她一向不具备安慰人的本事。只好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抱紧她,“放心,阿姐不会抛开你的。”
南陌叹了一口气,辛娘,逝者已矣,但她会照顾好南晴,以宽慰辛娘的在天之灵。
“刘管家,请你解释一下这账面上的亏空?”景觅坐在主位上,白衣丧服,钗环尽卸,略施薄粉。眼下却已经是掩盖不住的浅浅的乌青,只是流转间,尚有光泽,让人觉得这并非一个木讷美人。
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这丧仪都是按基本的规制来,只是这账面上,却无端又少了这么多银两。
刘成轻笑出声,竟不顾礼仪规矩,自己寻了一个椅子坐下,“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府里头,上上下下一大家子人,需要人撑着场子,这开销自然也是大了。”刘成拖着长音,似笑非笑道。
这大小姐,还是嫩了些,敢在大庭广众下质问他,这胆子也忒大了些。真是半点儿都没继承方氏的手段,不过他刘成有把握,景觅是不敢得罪自己的。
景家如今和家破人亡又有什么区别,全家上下没了主心骨,就连侯氏,都早早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怕牵连到她身上。
如今的景家,就凭着景觅这个弱女子苦苦支撑,要不是他这个忠仆在,景府还不知成什么样子呢。
景觅见他竟然光明正大坐在自己的对面,气的指尖颤栗,“你……”
她现在才知道爹爹方面为了这个家兢兢业业操碎了心,而这府中上下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母亲方氏也费了多大的心思。
“刘管家,阿爹平日待你不薄,你怎的如此……”
“待我不薄?哈哈……”,刘成自椅子上站起身,“如果老爷真的是待我不薄的话,又怎么会每次做事都让宿辛跟着,还不是存了让我们互相监督的心思。老爷若是真待我不薄,当初老母临终之际,便也不会推三阻四拖延我回去探视。”
刘成面上似有激色,“如今就请大小姐也尝尝,不能为自己父母双亲,奶奶大肆大肆操办丧事的滋味。”
景觅瘫软了身子,鸳儿急急道:“别说了,刘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