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梵对他的话恍若未闻,这个未隐,坊间风流逸致哪个少的了他?倒是看得清透。
她的眸光看向隐于亭间的一抹素色衣袍,即使什么都看不清,她也能在心里描摹出公子的眉目。
初次相遇,她便知道,这个男子,是她荣梵的的蜜饯。
她年岁还小,顾家便惨遭灭门,她亦被发配至边城充作奴隶苦役。
那里的活计哪还分什么男女?更不会管你的年龄大小。
她以为,她可以承受住那些惨痛的经历与打击,慢慢的变得麻木,麻木的活下去。可是那些差役连这点儿奢求也不肯给她。
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她,她隐隐意识到不妙,直到那一晚,他们终于在醉酒之后对她下手。
要不是有人心存怜悯告诉她,她也不会提前准备好杀人的用具,白天做活用的铁锹。
可她年纪毕竟小,当两个差役闯进她住的大通铺的时候,荣梵从一旁的草堆里爬出来,提溜着铁锹就要杀了这些想要欺负她的禽兽。
可是她失算了,她年岁太小,那两人很快发现身后的异动。更是觉得有趣,她趁他们不备拼死逃了出来。
那晚上,役营里的人都喝了酒,守卫松弛,她才得以跑出去。
但很快,那些差役也追了出来。
她只想要离开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于是拼了命去跑,争取一线生机。
只是荣梵没有想到,那一夜的祁月湖畔,竟会有人在?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景莫淮的时候。自此便觉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个少年只坐在湖畔,墨蓝色的湖水,一圈圈地荡漾开,满湖都开满了碧血荷花,花色动容,他却岿然不动。
那些人的淫声秽语,不堪入耳,从她的身后传来,荣梵只觉得羞愧,觉得是自己沾染了这一片净泽。
那个面无表情的小侍卫看了一眼,便躬身请教了那个少年。
她只看到他看了自己一眼,唇色明净润泽,话里却是冷冽果决,“尔升,杀了。”
那些人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尽数丧命,那小侍卫似乎是为了不给空气里留下太重的血腥,所以选择了肉搏的方式。
后来荣梵才知道,他救她,只是因为不想因为她,让那一湖的“碧雪荷花”沾了血。
如果这一厢情愿,是入骨入髓的毒药,那么怎么可能浅尝辄止?
她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回答说,太吵。
他杀了那些人,只是因为嫌吵。怕惊扰了他母亲的魂魄,他处理了那些死掉的人的关系,只是因为差役营的麻烦会影响到他在鹄城要做的事。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三月廿十一,是公子母亲的祭日。
后来怎样了?荣梵有些恍惚。
是了,她向他摊牌,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以最锐利的态度,逼迫他接受自己,如同那个叫南陌的女子一般。
她问他,“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那么顾小姐,又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他看着投怀送抱的她,一个顾字将她的身份揭露无遗。
她哑口无言。论才情,她不及那些高门小姐,论家室,她全家被灭,论理解,她又究竟懂他几分?
第一次让她觉得这个少年的狠绝和冷酷无情。他的怀抱冰冷无情。
“投怀送抱的女人在我这里,不过月余便觉腻味,腻了的话?”
他漂亮的唇角微翘,微垂的眼眸似是思索,唇边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毁掉或者是丢弃。”
“我想做个对您有用的人。”荣梵记得自己是这么说的。
“被利用的棋子?”少年玩味开口。
他把利害关系毫无保留,又赤裸裸的摆在她面前,给她选择的权利,却又不给她丝毫退路。
“我不喜欢有自己心思的棋子。”那个少年扔下这么一句话。
她刻苦训练,熬尽了各种艰难的处境,终于一步步走在了他身边。名为侍女,实为暗卫。
拿首领的话来说,最成功的暗卫便是明卫,谁都不知道,她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梵音姬才是景莫淮手里最为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