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注意到,她的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想起洵墨,她一时间突然有好多话想说,可是说什么呢,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前辈,你没事吧?”
“这个呀,已经没事了,只是魔气留下的痕迹一时半会儿还消散不了,看起来太奇怪了,所以先用纱布遮掩一下。不用担心。”萧鸣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宽慰的笑了笑,她笑起来当真好看,柔顺的发丝贴着她的颈侧垂下来,一双杏眸低垂着,宋清音跟她搭话时便把目光停在对方身上,温柔谦逊的看着,让人非常舒服。她的手格外细致,医修们向来爱惜自己的手,以便于不必在掂量药草时出现失误。
就着她的手灌了一杯茶下肚,宋清音终于压下了嗓子里那股火。趁她低头喝粥,萧鸣澜用布巾沾了热水给她擦拭着额头和脖颈,恍惚间宋清音似乎记得睡梦中也有人这样仔细地照顾自己,看来是这位姐姐过来看过她几次。
“前辈,怎么突然好冷啊?”
屋里头点着不知道谁弄来的炭火盆,萧鸣澜找了根小棍子拨弄了一下,又添了些新的炭进去,想帮她把屋子弄得更暖和一些。
“这怪我了,屋子里点着炭我怕你透不过气,所以开了一会儿窗。”顿了顿,萧鸣澜接着说到,“外面下雪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七月飞雪,怎么都没法让人往好的方面联想。
见她吃的差不多了,萧鸣澜便收拾了东西出去了。床头上放着厚厚的斗篷和手炉,看上去就暖洋洋的,不知道是谁给她准备下的。
陆栖川不在屋子里,这倒是少见的很,以他能睡着绝不睁眼的态度也不知是什么能让他放下这么好的偷懒时机。
宋清音活动了一下腰肢,披上斗篷抱着手炉推开门走了出去。
脚踩在木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她惊觉驿馆里此时竟分外冷清,跟昨天他们来时完全不一样。热闹的厅堂里这会儿只坐了稀稀散散几个人,除了陆栖川他们一行外,其余的人都躲在角落里,对大厅中央的那一伙人避而远之。
“宋姑娘!”见她从楼梯转角走出来,正面对着她的程邺叫了她一声。
待走到他们跟前,宋清音才知道厅堂中央三张木桌拼起来的这么大地方摆放的究竟是什么。
是一具尸体,宋清音认识他,这是那个跟她说过几句话的小伙计,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找机会偷懒,现在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了。
她突然感觉一阵窒息,陆栖川在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才让她好歹没有直接倒下去。
“让开一下。”萧鸣澜取了一碗清水,用手点在小伙计眉心,静候了半晌,那水滴清澈依旧,没有被魔气污浊的痕迹。萧鸣澜面露不解,“怪了,没有中毒,也不是被魔族所伤,身上更是没有伤口,他是怎么死的?”
不是魔族。
宋清音闭了闭眼,缓缓开口道:“如果是修士呢?”
“什么?!”萧鸣澜与程邺具是不敢相信,陆子修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宋清音抬起小伙计已经变得冷硬的左半边身子,从他背上摸出了一张探灵符。符纸一离体就烧了起来,在空中留下一道苍蓝色火焰,很快就燃尽了。
事实如此,容不得别人辩驳。苍蓝为灵,黑紫为魔,探灵符是不会骗人的。
“奇怪。”陆子修道。
宋清音点点头,“确实奇怪,如果真的是什么能杀人于无形的高阶修士,这么一张小小的探灵符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这也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想要告诉我们,我们之中出了叛徒一样。”
“但他确实是被灵力所杀。”陆栖川提醒,意有所指的看着周围这几个人。
“所以说很奇怪嘛,”宋清音摊了摊手,“咦?掌柜呢?”
程邺摇了摇头,“跟丢了,出了篱山镇不远就看不到人了,我四下搜过,都没有。”
“也就是说,小伙计死的时候,掌柜并不在附近?”宋清音问。
程邺:“正是,他死亡的时间差不多是我的灵雀刚追着那掌柜出了镇子的时候,他赶不回来的。”
“驿馆在场的人只有三位低阶修士,但整座驿馆除了这小伙计身上,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灵力的波动”
程邺说完,角落里那些竖着耳朵听的人不约而同的偷偷松了口气,总之只要不跟自己沾上关系就好。
他们这边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萧鸣澜心疼她身体不好,正准备让她先回去休息,就听见西北角那一桌上的三个食客突然吵嚷起来。
“我真的看见了!那图腾就是凤凰!”稍胖些的那个涨红了一张脸拍着桌子跟同伴争辩。
跟他吵吵的那位长着一双倒八字眉,整个人看上去就非常惆怅,“不可能不可能,定是你看错了,凤凰图腾是西北凤凰岭的标志,跟我们这儿千里之遥,你是长了一双什么眼睛能看得清那么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