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二十多年前。
停馆自从真仙坐镇主位,名号叫响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徐溯跟随着海商的船只一路北上,最终停在了这座富饶繁华的小城。他身边只有两个年纪尚轻的弟子,三人一路追踪着一股强大的魔族气息来到云城,但却在城中失去了它的踪迹。
徐溯推算过,这只魔物尚未成形,此刻正是消灭它的最好时机,否则将会生出祸事。可他们都没料到,这云城地方虽然不大可禁不住人多,不光住在这里的人,还有从陆地上和海上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来的。在这么多混杂的气息中想要找到一只未成形的魔族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只能暂时在这里住下。
年轻人心气儿高,总觉得区区一个魔物而已,抓住它也不过就三两天的光景。可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三月后。
那时正逢云城下了第一场雪,地上薄薄一层雪印着各种来去匆匆的脚印。起先,他们看着那一串极不起眼的、小小的脚印都认为是某种鸟类觅食留下的。可是一连好几天,每到了下雪的日子这样的脚印就总是出现在各种角落。
他们终于忍不住,在一个飘雪的夜晚守在街角巷口蹲守。等待的时间痛苦且漫长,雪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肩上,冻的他们鼻头通红浑身打颤。可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
终于,他们等到了。那是几个扎的非常简陋的稻草小人,停馆中也有弟子会这种控物之术,但控制着稻草小人的那个人显然技艺高超,更重要的是,几人都从这小东西身上感受到了魔气。
他们一路跟着稻草小人走进了一间酒肆。这酒肆本就不大又加之已是深夜,他们都没料到会这里几乎每个桌子上都坐了客人,桌上都温着酒。屋里暖和的很,几人又是被冻惨了的,自然磨磨唧唧的走进去挑了个偏僻的角落跟人拼了一桌坐下。
同桌的人很快离开了,老板娘过来收拾了桌子问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徐溯要了一壶酒两三个小菜,就在老板娘答应着离开的时候,几人同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魔气极其浅淡,只在她走过时微微带起的风中掺杂着。若不是此时酒肆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大概都不会察觉到。
“这酒肆的老板娘叫做鱼颜,平日里待人和善,酿的酒也很受欢迎。”坐在徐溯对面的弟子说道,他平时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所以知道的比较多。
“老板和老板娘家中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早夭,剩下一个身体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他接着道,“但这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云城也没有传出传出过什么人被魔物所杀的消息。”
“不好说,谁知道那魔物跟这个老板娘有没有关系,我们且等着,后半夜再来看看。”徐溯道,其余几人都没有异议。
临近清晨,几人隐了身形潜入酒肆后院。
“徐前辈,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其中一个弟子胆小些。徐溯摆了摆手示意他点声,轻轻把唯一点着灯的房间窗户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老板娘一个人在屋子里,桌上点了一盏蜡烛,她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后显得有些虚幻。她面对着一个柜子,徐溯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那柜子里摆着一排排的稻草小人,每一个的神情姿态都各不相同。
她先是把手中那个徐溯他们见到的稻草小人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然后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柜子里,又取了一个一看就存放了很久稻草已经无法支撑着它站起来的放在掌心,遗憾的叹息了一声。
几人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稻草小人中扯出了一缕碎魂咽下。
徐溯握了握拳,阻止了其余人想要冲上前的动作。他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大又是前辈,几人不敢违抗。
“我们尚未知这碎魂是从哪里来的,还是先调查清楚,以免滥杀无辜。”徐溯说完,有两个弟子表现出赞同,却还有一名弟子反驳道:“但真仙向来逢魔必斩,眼前这确实就是一只魔族,哪有就这样放过的道理?”
徐溯道:“停馆下了死命令,在外出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得听我的。”
那名弟子张了张口,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徐溯没再跟他多说,几人冒着雪又回到了他们的住所。
从第二日起,几人换下了停馆弟子的服饰,穿着普通人家借来的布衣分别从不同的地方观察着出入酒肆的人。
这一等,果真让他们看出了点东西。几乎每一日都有那么几个人像是追寻着什么一样闯入酒肆,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天,出来时失魂落魄像极了被吸走魂魄。
也正是在这时,有一个年轻的修士找上门来,说他发现了一只隐藏在人群中的魔物,这魔物夺取了人的身体,所以他特地来讨要一方能把魔物从人体内取出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