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青阳山。
夜风吹散了山顶的薄雾,一轮明月高挂夜空,天上繁星点点。
山顶上的风有些大,吹得一棵石榴树的枝叶乱舞,沙沙作响。树下斜倚着一个少女,素颜如雪,身姿妙曼,满头青丝随风飘扬,衬得背影有几分落寞。
“小师妹,原来你在这,我到处寻不到你。”
一人自身后行来,青衫飘逸,俊朗挺拔,淡淡的苏合香萦绕全身,风姿清雅出众。
“大,大师兄……”少女正独自出神,闻声呛了一下,一面扭头去看来人,一面慌忙将手中的东西藏起来。
洛梵走到她身旁坐下,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她肩上,口中道:“山上风大,你身子刚好了点,当心着凉。”
“谢谢大师兄。”她乖巧的应声。
突然,洛梵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面无表情的朝她伸过手来:“拿出来!”
“……什么?”少女眼睛忽闪着,不敢看他。
“你的伤还没好全,就敢躲到这里来喝酒!拿出来!”
夏桃芝只得伸出手,乖乖交出手中的小酒壶,恨恨道:“大师兄你真是狗鼻子……”
洛梵接过酒壶,作势要喝。她赶忙伸手来拦,白玉般的手指捂住壶口:“哎哎哎,这个我喝过了……”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洛梵白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拿开,酒壶略略一倾,琥珀色的酒液便顺着壶嘴滑入了他的喉中。
“竟然是风曲酿?”洛梵嘴角勾起,冲她笑了笑。
夏桃芝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转开了话题:“大师兄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洛梵瞥了她一眼,又仰头喝了一口。
“……”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她狗腿的看着他,希望他口下留点情,这酒来之不易,她还指望存起来下次再喝呢。
“是师父叫我来寻你的。”
“哦。”夏桃芝干脆的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酒壶:“那我们走吧。”
洛梵一把拉住她,又将她手中的酒壶夺了回来:“等等,你急什么?先将身上的酒气散了再去。要不被师父知道我们偷喝酒,你又要挨骂了。”
“我们都偷喝了,凭什么只骂我一个人?”她不服气。
“谁让我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呢。”
“……”
夏桃芝心中简直气愤,只得撇撇嘴又重新坐了下来,心中将那个偏心的死老头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从小到大,师父对大师兄最好了,而她就像是个捡来的一样。好吧,虽然她确实是捡来的,但是师父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偏得就像心只长在了大师兄身上一样。做错了事,背锅的永远是她,挨骂受罚的也永远是她。什么罚扫地,罚抄书,罚站,罚跪,简直是她成长的日常。
而且还总是让她对着一幅她不认识的画像罚跪。
师父说,那是他们已经过世的师娘,是他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也是他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女子,等等诸如此类酸到掉牙的形容词。总之,有事没事就见那老头对着那幅画唉声叹气,没少打发她下山跑腿买酒,然后借酒消愁。
这壶风曲酿,就是她昨日刚从师父的小酒库里偷来的。
“哎哎哎,你给我留点儿,我还要留着下次喝的。”
洛梵假装没听见,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
山风吹过,酒气飘散,带着一股醉人的清香。
洛梵默默看了她一眼,道:“听说,陵王重掌兵权了……”
夏桃芝怔了怔,表情有些不自然:“关我什么事?”
“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那你成日跑到这山顶来坐着,望着楚京的方向作甚?”
“我哪有望着楚京的方向?说了不想就是不想!”夏桃芝怒了:“好端端的,你提他作甚?”
洛梵晃着空酒壶,笑的意味深长:“你这个样子像好端端的吗?”
夏桃芝一把将酒壶抢过来,晃了晃,空的。她不甘心的将酒壶整个倒过来,又晃了晃,竟然一滴都不剩了。
她看着洛梵,痛心疾首:“……我偷一壶容易吗?”
洛梵笑嘻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气鬼!大不了大师兄再去给你偷一壶。”
“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要两壶,不不不,三壶。”她竖起三根青葱般的手指,一脸的理所应当:“反正你去偷被师父抓住了也不会罚你,干脆多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