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真的是一个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吗?真的是位养尊处优的王妃娘娘吗?楚京的哪个千金贵妇不是将一张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哪像眼前这人,随手就敢把泥往脸上抹……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糙的女人了……
一句凉嗖嗖的话从前方那个“糙女人”嘴里飘出来:“萧大公子,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最好也想办法弄弄你那张脸,否则,咱们一回去就得暴露。”
“……”
营地上,那哨官已经急的团团转,就差派人出去寻了。行军路上丢兵可是大忌,革职事小,要按照那位殿下治军严明的脾性,没准还得丢了脑袋。
远远的见他们回来了,哨官心里松了一口气。夜色昏暗,他根本无暇去分辨二人的长相,只看见这两人都是一脸的泥,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们两个他娘的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找个借口跑去玩去了?”
“哨官大人,误会误会……借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跑去玩啊。实在是天黑看不清,一脚踩空摔坑里去了,好半天才爬起来。”
哨官的脑子也简单,听了夏桃芝这粗制滥造的谎话也没细想,只顾着将一肚子怒气发泄出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狗东西!长眼睛来干什么用的?路都走不好,回你娘肚子里重新投胎去!”
军营多粗鄙,上级骂下级那是家常便饭了。言语上从不会注意什么用词语气,怎么顺口怎么来,更不会管你听了高兴不高兴,有时骂的凶了,上手打也是常有的事。
但骄傲的萧大公子怎么可能受这种委屈呢?手按在剑鞘上,眼看就要拔剑而出了。夏桃芝怕他一气之下真的将那哨官的脑袋削下来,忙按住他的手,拦在他身前。
萧连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碰姑娘家的手,当即就愣住了。
那双手柔柔的,却又不似寻常世家小姐那般柔弱无骨,反而柔中透着一股子刚劲,让他微觉心旌一荡。大约是常年习武的缘故,指腹上有一层薄茧,那触感在他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那哨官大约从没见过如此桀骜不驯、不知死活的小兵,立即双眉倒竖,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作势要教训萧连绪。夏桃芝连忙拦住他,不住的点头哈腰拍着马屁:“哨官大人,哨官大人,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事,今天刚好身体不太舒服,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气坏身子,不值当。”
哨官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又想起那位殿下确实曾言明过军中严禁喧哗内斗,只得虚张声势的骂了他们一通,转身走了。
夏桃芝转过身去看萧连绪,他还是一脸的傲色,丝毫不惧。是了,他萧大公子怕过谁啊?
“萧大公子,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现在既是扮作小兵,就要有小兵的样子,你若还是这副脾气,暴露了身份,咱们两谁都不好过。”
萧连绪还是冷哼,但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混进了楚军之中,潜伏在傲娇太子的眼皮子底下。白天行军赶路,夜里还要放哨守夜,十分艰苦。但要说有什么最让夏桃芝不能忍的,那就是睡觉了。行军打仗可不比楚京王府,有地方睡就不错了,都是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席地而睡。一个晚上打呼磨牙放屁的声音接连不断,让人难以忍受。
夏桃芝又开始想念起某人来,某人的睡相就十分的好,从不打呼噜,也不乱动。睡前是什么姿势,醒来多半也是什么姿势,顶多手不老实,会环在她的腰间,但从不乱动,也算守规矩。
最重要的是,有某人在夜里,她都睡得很安稳。
一只不知死活的腿突然压了过来,她一脚踹开,顺手扇了那人一耳光。结果扇得过重,把那人扇醒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谁?!谁打老子?!”
她闭着眼睛装睡。
那小兵也是睡得迷糊了,困得不行,倒下头又睡了。
不远处的萧连绪看得好笑,这个顾笙,手黑得很啊……
今夜月色皎洁,星光璀璨。
她实在没有睡意,坐起身来,望向主帐的方向。傲娇太子似乎还没歇下,帐中昏黄的光映出一个端坐着的身影,后背挺得笔直。仅仅是一个影子,就让她的心绪纷乱如麻,涌起一股难剪难理的情绪。
她闭了闭眼睛,脑中浮现出他白日里身披铠甲威风凛凛坐于马上的样子,容色绝世,目若流光,气势凛然。
鬼使神差的,她起身,悄悄的向主帐方向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