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一盆一盆从庆隆殿寝宫中端了出来,殿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宫婢们小跑着进进出出,谁也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一个动作慢了,里面的那位娘娘,就香消玉殒了。
急变起始于半个时辰前。
彼时,陵王殿下同陵王妃娘娘正在殿中,呃……叙话。忽然殿中传来陵王殿下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宫人们急忙推门进去,看见陵王殿下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陵王妃娘娘,鲜血将她下半身的衣裙尽数染成一片血红。
谁也不知道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皆是满心疑惑,陵王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有孕的?怎么又忽然小产了?且出血不止,越出越多,状似娴妃当年生产之时那般血崩,瞬间便危在旦夕。
一片慌乱之中,只有一人从头至尾呆若木鸡的立在院中,魂魄都被抽离了一般。
这时从院外进来一人,脚步有些急,几步走到院中冲着呆立的人拱手唤道:“殿下……”
宋元熙毫无反应,只呆呆盯着寝殿的门。
那人又唤道:“殿下……”
还是没有反应。
边上的人便来扯他的袖子,“顾大人……算了罢……现在还是不要打扰殿下了……”
顾子逸的神色有些焦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殿下禀告……”
“可是殿下他现在听不见的……”
在顾子逸来之前,薛澄和萧连绪都陆续来试过了。
萧连绪问:“顾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妨先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薛澄也道:“是啊,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顾子逸犹豫了一下,道:“是大长公主殿下,她……”
还不等他说出来,一旁呆若木鸡的人忽然有了反应,直直往前走。
“不行!本王要进去看看……”
众人吓了一跳,急忙上来拦,齐声道:“殿下……您不能进去……”
“让开!”
三人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转眼间便被掀翻在地。
顾子逸再顾不得了,急喊:“殿下,大长公主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殿下若是想救娘娘的命,就将她要的人完好无缺的送过去……”
他话音未落,瞬间便被抓住衣领狠狠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众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
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端坐在大殿主位,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面色很平静,若不是她手中绞得死死的丝帕暴露了她的内心,恐怕无人能看出她现在有多么的忐忑。
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了?
自从娴妃那个贱人死了之后,他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便消失了。她寻了这么多年,一度灰心的以为他可能早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呵,殉情么?陪着那个贱人一起去了黄泉路?每每想起,心中的妒意就像要将她活活烧死一般。凭什么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霸占了他所有的爱,死后还有他陪着一起走黄泉路。明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不过没关系,他回来了,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她抚着有些纹路的眼角,担忧道:“吕姑,本宫的样貌是不是老了许多?一会驸马来了,他会不会嫌弃本宫容颜已逝,人老珠黄?”
吕姑正在替她打着扇,忙道:“不会的殿下,驸马爷岂是如此肤浅之人?而且殿下一点都没有变老,还如当年那般花容月貌,端庄淑雅。”
“当真?”
“比真金白银还真呐,殿下你就放心吧!”
她闻言稍稍安心,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向殿外。
宋元熙到的比她预计的还要快,可他的身后跟着的那个明明是他的随身侍从,哪里有裴仁清的踪影!她瞬间从满怀期望到失望再到愤怒,气急败坏的指着他:“宋元熙,本宫的驸马呢?!”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狠狠捏住,手上的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腕骨似的,眼前的人声音若地狱寒霜,透着煞人的杀气:“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到底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起小辈这般无礼,立即呼痛出声,怒斥道:“宋元熙,你敢对本宫无礼?!”
吕姑立即便要出手去护,但她刚一动,冰冷的剑身便横在了她的脖颈之间。陵王身边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侍从,拔剑的速度实在很快。
“放肆!你,你要反了不成?!”
宋元熙阴沉沉的抬起眼,暴虐情绪在眼中流转,似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我的耐心有限,最后问一次,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一瞬间,大长公主的心中发怵,第一次萌生出一种可怕的感觉。这个人,是真的会杀了她的。
“你,你先放开本宫,本宫就告诉你!”
手上的劲一松,她退后两步,同时吕姑脖颈上横着的冷剑也收了回去,她如蒙大赦,急忙去扶住自家主子。
大长公主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被那个贱人生的野种如此无礼对待,这就好比娴妃重生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一般,被辱的恨意在心头滋生,像毒舌一般蹿了起来,狠狠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