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孟惊鸾依那男人所言,一路直行,果然脚下之路愈发平畅,又横穿一拱桥石洞,那石洞上用朱砂写着蓬莱仙山的字样,便知道方向是不错了。
不多时,山洞豁然开朗,只见青石板阶一路蜿蜒而上,她一面背着硕大行囊上台阶,心中道:总算不负神医为我一番苦心,只是不知他怎么样了…
正想着,那石阶上头忽然下来一行人,因树林遮掩瞧不清楚,话儿却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只听一男子朗笑道,“二师兄,我早就料到了,这一次的入门选掌门定是编排与你,你先才还不信,怎么样?我说的话不错吧?”
“两位掌教在上,又有五位执事长老,我千小心万小心,只是怕有所纰漏,到底这是蓬莱的大事。云展,你也别想着偷闲,左右要你打点的。”
“二师兄,你是知道我的,传功授业,教教徒弟还成…别的我就...”男子话才说至一半,突兀地看见了孟惊鸾,一时收了脚,连连笑道,“嗬!这是谁家姑娘杵在这儿,倒吓我一跳!”
孟惊鸾抬眼,只见七八个年青男子,俱着素净道衣,配陆离长剑,长身玉立,气度出尘,不由得有些畏怯,倒退数步。
那为首的男子也看出她的失态,只道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因责道,“老七,如何这般不稳重?你看看你,吓着新人了。”一面向孟惊鸾道,“你叫甚么名字?可是为入门选而来?”
孟惊鸾忙点了点头,掏出那块视若珍宝的槐牌,递了过去,为首男子大略扫了扫,纳入怀中,“行了,老七你带几个先下山去接人,务必天黑之前把新人弟子全部带上山,再去清修馆问问李掌教的意思,姑娘,你随我来。”
平素里没个正行,人是极好的。在下徐见微,忝居传功弟子之列,排行第二。姑娘怎么称呼?”
少女老老实实报了名字。
徐见微又问道,“家是哪里人呢?”
孟惊鸾一怔,但觉酸涩悲痛,齐齐涌上心来,只是摇一摇头,不说话了。
徐见微见她腼腆少言,然而气质沉静,不骄不躁,虽说衣着实在简陋,却也一水儿地干净,心中暗自称奇,一面带着孟惊鸾,一面絮絮为她介绍蓬莱上下事宜。
然而任凭他舌灿莲花口若悬河,身后那个闷葫芦始终不怎么接话,见或嗯上一声,权做回应。这可叫他郁闷不已:再怎么说,他也是蓬莱的青年才俊呀!不知有多少女弟子倾慕,怎么这一位就是不买他的账呢?
算了算了,该交代的他都交代到,其余的就要看这姑娘的造化了。
“在蓬莱之中,门规是第一要紧的。这个教习真人会同你们新人弟子细细讲来,千万不可犯戒。其次便是要和睦同门,少起争端,当然这一个多月的试炼,也要认认真真完成了才好,究竟入门选看的是真功夫,不是花架子...”
“是,弟子谨遵教诲。”
其实孟惊鸾不是不理徐见微,她当然看到徐见微生的温润清朗了,她只是不敢说话,怕自己会显得粗陋浅薄,但是男人所说的一字一句,她倒是都牢牢记下了。
“那什么,我且送你到这儿吧。”徐见微止步于一排粉墙黛瓦的四合院前,遥遥一指,“姑娘,前头那个‘聚贤阁’的字样瞧见了么?左道数三间,你暂且在此安歇,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到临竹居来找我。”
孟惊鸾回过神,忙施礼道,“是,我记住了,多谢师兄!”
徐见微听闻此言,终于笑了,双眸弯弯如月,“须得过了入门选,你我才是同门,我走了,蓬莱日长,后会有期!”
孟惊鸾只觉这青衣男子生的端庄雅正,又是如此纯善,礼数周全。并不因为她的落魄姿态就怠慢,心中不禁敬畏。待她行至门前,轻轻叩了一叩,只听门内一女声笑应道,“请进来罢!”
她推门而入,只见偌大院落中央,已经来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为首的着簇新的海棠红对襟袄儿,粉色阔腿裤,罗髻高挽,一对珍珠银钗叮叮当当地作响,五官明艳逼人,可谓色若春花。旁边那位修长身段,盈盈弱柳,着一身天青色的短衣,细长眉眼,很是局促的模样。
孟惊鸾愣了愣,这为首的少女先冲她一笑,“我叫岳阑珊,这是端木十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孟惊鸾,日后多多指教。”
那少女上下看着她,面上带笑地评价道,“也是个呆人儿。”一面指着院落中央那片空地,不容置否地吩咐道,“我呢,先才已经将这屋子上下瞧过了,干净倒也干净,只是简陋,你们将这地扫一扫,我还要去领咱们的剑。知道了吗?”
那青衣少女依依应道,“是,有劳岳姊姊了。”
孟惊鸾有些奇怪,一时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只觉得这少女雷厉风行,言语间颇有傲意。“岳……阑珊姑娘,咱们一块儿扫地,岂不是更快些,我们俩又怎么好劳你一个去拿剑呢?”
那岳阑珊斜乜了她一眼,“怎么,你是觉得教你扫一扫地,还委屈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