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迟了。
九节鞭既出,带着凌厉的风狠狠抽在少年的左肩上,那少年几乎来不及出声便被鞭挞在地,连褐衣也被撕裂出一道寸长裂口,血便缓缓从他裸露的左肩渗出。
休说其余弟子震惊,连孟惊鸾和萧澈这般同岳阑珊饮食起居同在一处的也心中剧动:这下手也忒狠毒了!
台上的季行云神色微变,待欲起身时,他旁侧那道白衣一跃而起,但见空中青光轮转,身影已堪堪落地,那女人水袖一扬,干脆利索地甩岳阑珊的脸上。
这声脆响不大不小,却相较岳阑珊先才那一鞭来的更狠,更果决。
岳秋禅其实也算有几分风韵,秀眉入鬓,双目是淡淡的琥珀色,薄唇微抿。只是那标致的五官隐于一张极端肃冷峻的面容下,何况她周身的那股强大的气场,更教人不敢直视。
她一掌已收,好似云淡风轻道,“道歉。”
岳阑珊和孟惊鸾等弟子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她几乎不可置信地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颊,微微张口,委屈叫道,“姑姑!”
岳秋禅冷冷端视众人,弟子尽皆低头。她目光收回,偏偏丝毫不看自家侄女儿一眼,“我命你道歉。”
这不喜不怒,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却带着无形的威压笼罩而来。
岳阑珊咬了咬牙,面色臊的通红,终究不敢违拗,向那少年不情不愿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岳秋禅拂袖而去,重归主座。
“岳掌教息怒,”一直恭居在侧的徐见微谦和笑道,“不过是同门较量罢了,新人么,一时心高气傲也是有的。不过我看这……林弈也算颇有天赋,便收入门下了。”
林弈慢慢起身,先才受了岳阑珊一鞭的他已然恢复面不改色,面容也不曾能留在蓬莱而缓和些许,只是躬身为礼道,“多谢师父。”一面由真人相引去了。
孟惊鸾只觉这少年生的面熟,极是面熟,却记不起何曾见过。又看了几场比试,依旧没有轮到她,不由微微皱眉,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台上真人继续宣读。
“萧澈对 孟惊鸾。”
此言一出,两人如遭雷击,尽皆愣在了原地。
那真人肃声喝道,“你们两个还不便速速上来,再不比试,可都不作数了!”
萧澈急得直跳,“蓬莱这么大,弟子如此之多,偏生轮到我们两个,这,这是什么道理?你说……”她一回首,蓦然愣住了。
眼前的孟惊鸾,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面色惨白,眼中竟透出几分流光来,分明是个泫然欲泣的光景。
“萧澈,要么,我走罢。”
道一句认输,她终究是输了。枉她一路费尽心力,步步为营,竟终究抵不过无巧不成书。这一点明明灭灭的希望,终归被一句话,吹无了。
萧澈猛地摔掉手中木剑,对着季行云一干蓬莱高层跪了下来,“弟子恳请掌教,恳请传师,更换对手。——其余是谁也好,只求换了她!”
岳秋禅道,“蓬莱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抬手一招,正待驳回,季行云忽然直身而起,缓步拾级而下,“只要换了她,其余什么对手也可,是么?”
萧澈眼中一亮,忙高声应道,“是!”
“那么,请。”
季行云飞身一跃,整个人稳稳落在擂台上。负剑背后,向她伸出手来。
“啊?”
萧澈懵了。
“既然除了她,蓬莱诸人都可以,我以蓬莱前任掌门人嫡传弟子的身份向你挑战,又有何不可?”
台下弟子三三两两窃笑起来。
“这……这,这当然不行了!”萧澈立刻泄了气,孤胆英雄的气势一丝一毫也没了,“我若是能同传师相较,干吗还上蓬莱呀。”
季行云目光扫过台下,落在了孟惊鸾身上。
“你二人一并上,也可以。”他直直盯着孟惊鸾,好像要将她看穿,微微笑了,“我也只用入门的两套剑法,用和你们一样的剑。——你不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