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昊,”我定睛一看那蝙蝠群,整个人猛然一惊,不由地高呼出声,“你看,那些畜牲……爪下!”
这些个蝙蝠全不似我在年家寨山里所见的个头,足足长了不知多少,双翅开合之间长短可及我手臂,细密绒毛叫声凄厉高亢,如那寒号鸟一般,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蝙蝠身下所抓的,却是一个个孩童的弱小身躯啊!
林昊一把将火折子递给了我,悬妤丝也迅速解下,“莫惊水,我们现下只能兵分两路了,我去追那喋血蝙蝠,看他们究竟把孩童略去何处,你寻鲍乐。切记不要与他们死战,明哲保身为上。”
我缠好悬妤丝在手腕上,“那你可要当心!”
他略一点头直接追了上去,因着蝙蝠畏火,是以不能用火把,只能在密密匝匝的丛林里摸索前行,我目送他身影消逝,这才打着火把,顺那悬妤丝所连的方向,步步小心前行。
树林渐稀,路亦走到了尽头。
一个破庙,矗立在树林之间,岌岌可危的模样。
我只觉瞳孔猛然收缩,情不自禁后退两步。
并不熟悉的景物,牵扯出深埋着的回忆,修罗的笑声和无尽的血幕在脑海交相放映,我周身一颤,缓缓闭眼。
进去么?我敢么?
今非昔比,有何惧之!
一面为自己鼓气毕了,一面小心翼翼推了庙门,顺着破败的墙沿一路并行。我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什么,不由得心生疑惑,火把打了过去,俯身去看。
脚下踩到的,是半截人的左臂。
其余的身体……该是埋在土里了?
心跳骤停般,我瞪大了双目,下意识想要惊叫,却是硬生生压回去。
是了,这地下不知埋了多少童尸……早在适才进来便觉得阴气森森,原来所以牵扯到回忆,是当真有古怪所在。
我颤抖着握紧手中剑,强迫胸腔里一声紧似一声的跳动平息。不敢去想有多少太平镇的孩童,冤死的灵魂囚禁其中,多少死不瞑目的双眼埋在地下,日夜难安。房檐上倒挂的蝙蝠时不时展开翅膀,尖锐鸣叫,这里哪里是供奉神灵的庙,分明是屠杀与怨念的修罗场……
好容易走完了后院到了祭祀的庙堂主门,到了后方的四合院,有烛火亮在屋内,人影摇曳在窗纸上,我听到依稀杂乱的人声交谈,遂小心翼翼,悄无声息贴墙靠近,蹲下身来,侧耳细听。
“这次还是要多谢鲍供奉计策,否则咱们真的不知如何收场啊……”里屋传来的是女人逢迎的声音,伴着三两声娇笑。
“……一招金蝉脱壳的小把戏罢了。不过杜若,你这次当真是急功求利,闹得如此之大!也得亏是我早晚预备着,否则为了血魔大人出世,不曾帮忙,反而添乱了……”
果然是鲍乐,他此刻声音全不似之前的畏畏缩缩,而是颐气指使,俨然头目一般。
“供奉您且请放心,咱们办事自有分寸。”另一男声附和,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听闻此次惊动了蓬莱,派了人下来,大人可见过了?”
“供奉就是负责接应的么,如何没见过,你这脑子啊!不过供奉大人,您何不顺手料理了那几个麻烦,咱们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呀,以您老的修为,难道还怕什么不成吗?”
里屋之中,陡然沉默下来,鲍乐没有开口,那女人倒是慌了,连声道歉道,“属下失言……属下失言……不该多问的。”
鲍乐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本来为了血魔大人的出世,我们只要分别绑了九九八十一个男童和女童献祭就是,可因着料理了那蓬莱使徒,我为汲取精元,杀了客栈里的一个女娃娃,只恐这事闹大了去,把蓬莱的高层惊动……你们可知道这次来的半大后生,其中一个人的佩剑是什么?”
一片纷杂猜测中,鲍乐一字一顿开口。
“赤练长风剑!”
我一惊,下意识抱紧了师父的剑,身子又俯下三分。
一沙哑男声显得不可置信般,“那剑……莫不是当初天下正道三人中的逍遥子所佩?焚烧了小无极原身的?”
逍遥子?那是何人?
“非也。逍遥子早已退隐南海桃花岛了,此剑倘若没有记错,应该是在蓬莱掌教李修缘手里,我只道是将这煞星招惹了来,此人之修为,与六护法伯仲之间……”
“那可如何是好?”
我此时此刻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众人讨论此次与之周旋和三界六道的秘闻,屋内陡然间的安静,我却并未回过神来。
鲍乐的嘿然怪笑却是在沉寂之后,分外突兀地响起,“怎么办……不是已经有个不知死活的娃儿,送上门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