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半晌的决心,孟惊鸾方才双臂支于两侧,猛然一推。沉重的棺门缓缓移动,开启了大半。里面模糊不清,孟惊鸾才凑上前去,那棺内露出点点幽然绿光的兽眼,纷纷聚拢过来。
“啊!”
完全是下意识地她一声尖叫,定睛再看,棺内依稀可辨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白纱包裹,而那匍匐在尸体上的毛茸茸的黑影,正是先才和林弈在云深岭里撞见的兽面蝙蝠。
扑拉拉……扑拉拉……
那些蝙蝠被孟惊鸾的叫声所惊,争先恐后地展开双翼从棺内飞出,带着一股浓烈腥风直直向我扑来,双眸如同利刃上一点寒光。
孟惊鸾就地打了个滚,匍匐在了一隅,而今她手无寸铁,自然不敢和这些个扁毛畜生一决高下,然而即便是闪躲也迟了一刻,右臂被蝙蝠的爪牙划过,瞬间空中散开一道细细血雾,留下鲜一道寸长伤口。
她的手伸到了外衣的袖中,更是一口老血淤积在喉——符纸,用完了。
便在这危机万分的档口,咣当一声,那木门被人粗暴踹开,孟惊鸾一惊,只道是鲍乐那起人回来了,那矫健身影也不说话,长袖一甩,两张暗黄符纸飞出,口中咒语高声唱出后,那符纸便无火自燃,凭空招来烈烈火焰,然而和孟惊鸾招来那一大团无名之火不一样的是,这火焰升腾极高、冲势迅猛,被符箓师控在掌心一挥,便宛如穿云箭一般缠上那喋血蝙蝠,原本嚣张的蝙蝠瞬间惊慌,四下逃窜,尖锐鸣叫不绝于耳。
“江笑城,你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身布衣短束的寡言少年,孟惊鸾如逢大赦,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忽然间看到逆光的江笑城左脸一大块血迹,不由得惊诧,“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符咒……维持不了多久,先走!”
二人足尖点地,三两步跃出屋舍到了后院,也不知是不是火符燃尽,那蝙蝠竟然陆陆续续地尽数跟了出来,落地之后黑雾腾空,化作人形!
说是人形,实则也不全对。那些蝙蝠人一律着黑袍,下半身子漂浮在半空,不见实体,面庞惨白,只是五官还不如人般清晰,只有一团狰狞气,血红双唇探出尖锐獠牙,眸子里嗜血的寒意。
说实话,被绑缚一夜,先才又经水刑拷打,孟惊鸾的内里已尽虚空,连动一动都费劲,然而看江笑城浑身是血,想必也经受了一番恶战。长风剑不见踪影,她只得硬着头皮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那一把寸长短匕,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江笑城便把她往后一推,“师姐,让开,我来。”
“可是、你也受了伤...”有那么一瞬间,孟惊鸾的心中流淌过一种久违的温暖,让她真正感受到了一丝同门同亲的情谊。
或许,这才是真正蓬莱弟子的风骨。
怔忡之间,江笑城已然主动冲了上去,他手中并非蓬莱弟子一贯所用的阴阳剑,而是一根五丈有余的桃木棍,上面雕刻着双龙戏珠的图样,那棍子被他耍的虎虎生风,空中不见棍身,唯有上下纷飞的幻影,棍出时带着飒然金光,隐隐游龙浮动。而那些化作半人的蝙蝠,被棍击中便烧灼全身,知晓厉害的唯有飞腾闪挪,无敢近者。
好手段!
孟惊鸾看那木讷少年游刃有余,心下不由得暗自叹服。一直听闻他善于制符,也亲身领教了符箓的厉害,想不到一手棍法,却也是使的炉火纯青。
战斗局势逐渐明了,那些蝙蝠人或伤或亡,落了一地的尸体,余者知晓了厉害,鸣叫着散去了。
江笑城纵使身手过人,此刻也难免疲倦,以棍支地,微微喘息着。
孟惊鸾忙翻出身上仅有的一块白纱绢替他擦汗,谁知江笑城的脸色“腾”地红了,连连倒退数步,把头摇的两拨浪鼓,“不、不必了。”
“江大侠真厉害,佩服佩服!”孟惊鸾心中敬畏、由衷赞叹,“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蓬莱传承之望,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知道我被困?林弈他们呢?”
江笑城深深看了她一眼,从背囊之中取出了赤练长风剑递了过来,面对一连串的追问,显得有些许迟钝,“林弈中间回来过一趟,问宁薰儿...萧澈怎么样了,然后他来寻我随他出去,我问,是什么事,他就……”
孟惊鸾一听江笑城说话儿,就急的火烧眉毛:“好好好,你不用交代的这么详细,你就简明扼要地说好不好!?”
“林弈和孙善天两个先去...了。宁薰儿她们来没有来,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林弈说教我现在这边寻你,若是...若是寻得到,便回客栈聚首...”
孟惊鸾听闻他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心下不由得庆幸林弈那边平安无事,才要同江笑城一并出那寺庙,陡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顿了脚步,“不好……江笑城,我们快去找林弈,他们绝不能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