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便是林昊口中那些个大人物么?
她一面跟着众人喊,一面微踮了脚尖,从人群的间隙里头张望,果见一队人自蜿蜒汉白玉石阶下缓缓向东殿主殿行来,两侧各有一排弟子打了暗红招幡,上面是古怪的玄色符文,迎风飘荡,为首七个领先于众,身后跟随弟子半百余人,声势堪称浩大。
待其走近了再细细看去,那七个领头人,左右统一暗红劲装,胸口纹着神秘图腾,而被簇拥在中央的男人又与众不同,那暗红长袍颇为宽大,右肩仿佛祭祀所用一般缀着流苏,他身形颇高,肤呈麦色,眉骨之下眼窝深邃,鹰鼻勾唇,却似异域之人的面相,虽是算得周正,却又有一股子桀骜不驯的野性,教人不愿对视。
主殿门前等候是善德长老,四五个真人,为首乃一袭白衣的徐枫师兄,此刻疾步迎了上去,然而还未待他开口,那异域男人却扬起下颚,环视了一周后率先道,“她们自下蓬莱出使任务,如今也有六年光景了,归之不易,怎么也没个有头面的人物来迎接一下,这是蓬莱应行之道吗?”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讲的中原话些许生硬,却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倨傲,徐枫师兄略施一礼,回之谦和笑意,“徐枫携众迎候符诛师兄归山。列位道友有所不知,大师兄本要亲自来为诸位洗尘,然而事务繁多,委实是脱不开身,便由在下代劳接风,怠慢之处,还请包涵则个。”
但凡是有眼见的,都看出徐枫不过是谦虚说辞,大师兄虽是不在,人善德长老在这里站着,诸位真人,众多弟子,难道这礼遇还不够么?
谁知那名唤符诛的男人缓行两步,扯出似是而非的笑意,逼视着面前的一袭白衣,“苏暮风没得空闲,难道列位掌教也忙着?你接风……呵,你又算什么人?”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众弟子霎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饶是徐枫师兄生的好脾气,听闻此言也不由微微变色,沉寂片刻后,这才不卑不亢开口,“徐枫不才,蓬莱弟子而已。阁下难道不是么?”
两人之间,已是微妙的剑拔弩张,那名唤符诛的男人哈哈大笑,忽然举起手掌,空中一握。
他的动作平常至极,似乎极是随意,然而在他攥紧掌心的时候,她感受到周遭的炁场陡然变化,霎那间剧烈震荡!
她只觉头重脚轻,胸口不由得为之一滞,再看旁边的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待她稳住身形,心下不由得陡然一惊,这男人居然能用自身内力,操控周围的……气场?!
“这里是做什么,好生的热闹啊。”
忽地一把清越男声响起,却难辨方向,话音落地时,东殿雕刻着双龙戏珠的朱色漆木大门却缓缓开启,暗处引出两个人影来。
师父,苏暮风。
“弟子见过掌教,见过大师兄。”
这两人并肩而出,其气势不怒自威。一时间呼声四起,众皆跪伏。
师父竟换上了那身白底刺绣的青花瓷长袍,席地蓝纱随他拾级而下于身后摇曳扬起,紧随身后的大师兄苏暮风也着正装,玄袍束身,袖口襟领纹了白缎,颇有一番威严气度。
两人行尽长阶后,徐枫师兄退让到一侧,与大师兄目光短暂交汇,便遁匿人群之中,师父抬手虚扶一把,四下回顾,朗声道,“都免了。她久居南殿孤陋寡闻的,听闻蓬莱回归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心心念念是想见上一面,不知是哪一位?”
他的目光在那领头七人中打量,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最为嚣张的符诛,那男人面上略过一丝阴鸷,却还是躬身为礼,“符诛见过掌教。”
“是你啊,”师父踱步上前,上下打量,微露笑意,“不错,生的一表人才。”言毕,抬手轻拍在那男人肩头,与之目光相聚。
两人俱不说话,无声对時着,师父面上始终笑吟吟的,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符诛在师父的手搭在肩上的刹那,神色陡然凛冽,凝了双目,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抗拒着什么,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化作不可置信,皱了眉头,良久,低声道,“掌教果然是掌教!”
他们间的暗斗,诸如她们这般新人弟子并看不出门道,一头雾水,师父收了手,回头向大师兄,貌似认真地告诫,“暮风啊枉你日夜跟她念叨事务繁多,蓬莱还不把你养的白净,你看看人家,终年奔波在外,这苦大仇深都写在面上,快黑成炭了。”
大师兄面色有些古怪,似乎在强忍笑意,“是。”随即转向符诛,“符师弟,掌门已吩咐下洗尘宴,请随她来罢。”
那符诛微不可闻冷哼一声,他旁侧一个眉眼妖娆的女人轻轻摇首,一行人这才由大师兄引着,浩浩荡荡向后殿而去了。
使徒既去,众真人,弟子也各自结伴散了,韩鸢早就憋了满腹的不忿,正待与她开口,徐师兄却兀自行来,“你们几个,且住片刻。”
林昊应了声,“师父。”平素见不得什么情绪的他,此刻眉头微蹙,一字一顿都有些冰冷,“那符诛何许人也,猖狂至此?”
徐枫轻笑一声,有些无奈,“他也算是有真本事的,当年掌门的得意弟子之一,据说触犯门规,被逐下山去,十年不得重归,而他不曾消沉,山下招兵买马,可谓自成门户,其修为反倒大胜从前……人一强大,性子难免轻狂。”
随即敛去笑意,引我四人到了偏僻一隅,郑重其事低声道,“此次使徒回归,有利有弊,蓬莱固然多了众多高手,只是你们也看见了,那些高手跟着符诛打出来的,未必服气蓬莱管辖。一年一届弟子的擂台赛不日便要张罗起来,我们这些个是参与不得的,凭心而论,你几个都是我新人弟子中的翘楚,能不能为蓬莱弟子找回颜面,胜败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