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回,着实太过。”四爷捻捻佛珠,搁在桌上。
啪嗒一声轻响,任胭回头。
辜廷衡抻了抻僧袍,对她颔首;辜廷闻倚在桌边,要笑不笑的模样。
她心里古怪,又扭回头看鱼,等着狮子头出锅。
“那本就是二哥的产业,父亲母亲知道,申斥过两回,还是四哥在家的时候。”
“家?”四爷笑一笑,眼里全是冷意,“老五走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家。罢了,今日不说这些。”
辜廷闻屈指叩叩桌面,笃笃地响:“她要做些药膳,四哥给看看谱子。”
四爷好笑地看着他,戏谑:“你也有徇私的时候?难得难得,老铁树开了花,叹为观止!”
“四哥——”
“好了好了,回头我给人看就是。”辜廷衡伸手,要勾勾弟弟的下巴,“美人蹙眉,打小就惹人心疼得慌!”
辜廷闻嫌弃地拂开他的手:“也不当是这回事,往后我和二哥反目,四哥得替我护着她。”
四爷嗤之以鼻:“贫僧是个出家人,不问凡尘!”
辜廷闻抿唇看着他。
“罢罢罢!”辜廷衡摆摆手,“问问问,问,总成了吧!”
“多谢四哥。”
四爷笑笑:“此次归途时,我曾有幸拜望了松坡将军的旧居,深感你们这些革命的人士不易。所以你的家眷,于公于私我自当护佑。”
“蔡将军高义。”
提起过世旧人,难免心有感慨。
直到菜饭上了桌,这些隐晦的旧事才暂时搁置。
四爷仍旧谈笑风生,晚饭过,送了师傅们登车,才回头送自家人。
“回头弟妹手记完成,及时命这厮送来,贫僧自会仔细拜读。”辜廷衡笑着,拍了拍辜廷闻的肩,“自己人,不送不送,后会有期!”
说完了话,念句佛号,当着面给阖了门。
任胭很感慨:“四爷很有风骨。”
“是四哥。”辜廷闻来握了她的手,不遗余力地纠正她的称呼。
饭后被冷风一激,小姑娘的脸发红,嘟嘟囔囔的:“八字还没一撇,不要和我套近乎!”
他笑:“要怎样撇?”
任胭瞪他:“佛门净地,施主请自重。”
辜廷闻还是笑,捏捏她的手心:“正是佛门才要遵循本心,不打诳语,我着实是想要你。”
领路的小师父红着脸给他们请出了护国寺。
任胭也不大好意思,上了车,背过身不理他。
“胭胭——”
“做什么?”她气不顺,声儿低,像在撒娇。
“有话要问我?”
车开了,外头的光明明灭灭,她的心思浮浮沉沉。
豆腐婆婆的话,他想知道并不难。
她难堪地开口:“我想问,那事和你有关吗?”
有人冒他的名儿虚张声势也好,还是有人暗箭中伤,总要问个清楚。
“有关。”他说。
任胭翻过身,紧紧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早知道?”
“是二哥。”辜家的肮脏与鬼魅,就这么摊开在她面前。
任胭没觉得如释重负,调过身接茬看外头:“兄弟阋墙,是衰败的征兆啊。”
“胭胭——”
“嗯?”
“我很早,就没有家了。”
他说的落拓,她心思杂乱,又忍不住,翻身回来抱住他。
小小的女孩子,老大的力气。
她说:“没关系,你跟我吧,我给你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