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夫人一听,通红的眼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颤抖着嗓子,悲痛地将席雪瑶抱入了怀中,“晚了,我可怜的瑶儿啊,一切都晚了......”
“娘,什么晚了?”席雪瑶不明所以。
可不待席夫人回话,她只觉腹中一阵绞痛,就像一把钢刀不断插进她的胃,突然感到一股血腥从下至上涌了上来。
转眼,她嘴里冒出一股黑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脸。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紧紧抓着席夫人的手,张了张嘴,双目绝望而恐惧,“娘......”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样?
不是说好的,爹爹明天就能为她翻案,她明天就能出狱了吗?
席夫人紧紧握着她逐渐冰冷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哽咽,浑身颤抖,“瑶儿,是娘对不起你,一开始娘就不应该让你去请法师,将凤灵夜赶出南无寺,一切都是娘的错!”
席雪瑶大大地睁着眼,摇着头,四肢百骸连同每一个毛孔都在阵痛,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凤灵夜当时中毒时,是有多痛!
嘴里不断有黑血冒出,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却又那么想活下来,心中充满了悔恨,她不应该和凤灵夜斗,不应该一心只在段君墨身上......
“瑶儿,你安心去吧,”席夫人紧紧抱着她,不断地哭着安慰,“你爹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不管是凤灵夜,还是庄南烟,她们都要跟着你陪葬!”
席雪瑶双目欲裂,拼命挣扎着,凄凉而可怜。
良久,她终于不再动弹了,一双眼大大的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席夫人抱着冰冷的尸体,泪水也已干涸。
席年成找不到翻案的证据,大理寺卿便下令毒酒一杯刺死席雪瑶,席夫人不忍席雪瑶走得孤独,于是亲自送来了毒酒。
席雪瑶到死也没有想到,她最恨的凤灵夜送来的饭菜里没有毒,而最信任的亲人送来的却是她的黄泉饭!
怎又死得瞑目?
秋枫苑。
凤灵夜站在院子中,负手而立,望着头顶阳光照过树叶的斑驳日光,神态平和宁静。
桃夭站在她身后,宣布了昨夜席雪瑶的死讯。
她只点了点头,没有太多神色,问道:“马上快到最热的时候了吧?”
“是的,说是为了让王府的人散散心,沁妃继续组织大家去夏莲山庄,这一次,就连王爷也会去。”桃夭声音里多了一丝期待。
她看了一眼隔壁的临雪院,早已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心中没有同情,只有无限感慨,“你下去吧。”
桃夭低了低头,然后退了下去。
凤灵夜走出秋枫苑,推开了隔壁院子的大门,不到一月,竟然已布满了灰尘,匾额已卸,屋内空空如也。
想着里面曾经的辉煌,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眼即逝。
二进二出的豪宅大院,没有繁华,反而充满了荒凉和寂寥。
站在一处掉了一池落叶的小湖旁,她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夏王朝国破那一日,段君墨带着兵马杀进皇宫,将士们带着兵马一路烧杀抢夺,敌人闯进她们的屋子,如蝗虫过境一般掠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带着将她们也视为财物,一并装进了囚车。
如今的夏国,早已是一片废墟,白骨遍野,却无人掩埋。
而她,也成了敌国最大刽子手的妻子,说来多么嘲讽和悲凉,就像一个胜利者的战利品,被送到了这里。
她紧紧握着凉亭的栏杆,一双杏眸愈发冰凉。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深沉黯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
她很快挽起嘴角的笑容,转过身,朝着段君墨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段君墨看着她嘴角疏离而陌生的笑意,心思复杂,走上台阶,坐到了亭子里的长椅上,看着这满院的萧瑟,忽然问道:“你也觉得,本王是一个绝情之人?”
“王爷胸怀大志,理应心系百姓,岂能为儿女情长所困。”她亦坐到了他对面,平静地回道。
听了她这句话,他嘴角浮过一丝苦涩,“人非草木,熟能无情?”
“情算得了什么?”凤灵夜双目淡漠,“比起江河破碎,马革裹尸,性命难存,谁还会考虑这种没用的东西?”
闻言,段君墨剑眉紧蹙,他深知她不同于普通女子,却没想到她为何不同,她经历过战乱,父亲身亡,亲友尽散,孤独而倔强地活着,苟延残喘只是为了与她们团聚的那一天。
“曾经拥有,又失去,确实比从未拥有来得刻骨铭心。”他不知该如何劝慰,凤眸深邃,只觉心头有些情绪有些难以言喻。
他们两个人,一开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幸福过,痛苦过。
他却从未体验过何为幸福。
凤灵夜听着,蹙眉看向他,忽然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为了爬上那个至尊的位置,手染鲜血,从小驰骋沙场,杀人如麻。
到头来,却不知何为人间真情。
而是将对她的心意,奉为他此生唯一能感受到的情,可惜比起他奋斗了二十多年的目的,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了。
二人坐在亭子里,望着眼前的景色,皆是寡言少语之人,也没有聊上几句,凤灵夜便借着百善堂有事,离开了临雪院。
比起王府里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气氛,百善堂则要欢快许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身边好笑好玩的事。
知道凤灵夜喜欢吃烤肉,还喜欢将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铁签子串起来吃,所以翠红身体一好,也不怕麻烦地给她烤了许多。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段懿轩和李二,还有长期跟在段懿轩身边的贴身太监小夜子,一起围着石桌吃了起来。
一口酒,一口肉,配上黄昏阵阵凉爽的清风,让人神清气爽。
波妞已经开始学会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