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晴知道凤灵夜的爱好,聊了几句,她就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用油纸包,放到桌上以后慢慢打开,一股诱人的果脯甜香,扑面而来。
“这是杏干?”凤灵夜眸光微亮,动了动唇畔。
颜晴推到她面前,看着她馋嘴的模样,失笑道:“这是我亲自晾的,你尝尝?”
杏干金灿灿的,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果然和段君墨经常捎给她的味道一样。
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她在后宫那些枯燥孤寂的日子,全靠他捎带的这些果脯给了她一丝甜。
待二人聊完天,凤灵夜送颜晴出门时,颜晴拉着她的手,有些不舍,“我在这边好友不多,这里又是军营重地,寻常人不得随意出入,你要是有空,就多来看看我好吗?”
“会的,放心吧。”她笑着颔首。
走出院子,段君墨正在那里擦自己的大宽刀,由于天热,所以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宽袍,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许多,袖管高高挽起,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磨刀动作洒脱而随意,清风徐来,墨发废物,还有一丝清贵之气。
见二人走出来,于是停下了手中动作,“走了?”
“多谢王爷邀请,颜晴改日定会再上门拜访,今日就此告辞了。”颜晴拂了拂身,就算身在边塞,举止依然优雅得体。
他微微颔首,然后收回了目光。
颜晴走出院子以后,就让凤灵夜止了步。
凤灵夜目送她远去以后,这才回过身,看着那把移动的虎头铡,霸气又威风,这样的武器很少见,恐怕也是他让人量身为他定制的。
她坐到他对面的小凳上,看着这把差不多跟她一样高的大刀,犹豫了半响,“我可以试一试吗?”
他抬眸,深邃如星辰的眼里有些意外,随即微微蹙眉,“你拿男人的刀做什么?”
“听过花木兰的故事吗?”她沉静反问。
他自然是听过了,一脸严肃,“花木兰是没有长兄,又没有男人,你有我。”
说完,他又默默地补了一句,“让你女扮男装,是不想让军营里的男人惦记,不是真想你变成男人。”
她看着这把大刀,真的早就想提一提了,所以不罢休,“为什么你要拿这么一把大刀?”
“战场不比赛场,不用太花哨的武艺,用的是力气。”他看出了她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想试?”
她看着他,点点头。
他起身,将刀尖杵在地上,刀柄握在手里,然后朝她扬了扬下巴。
她握住刀柄,他则松了手,不放心地叮嘱道:“拿不起来就丢掉。”
她抿紧唇角,然后朝上一提,大刀纹丝不动。
面色一红。
这刀......还真沉。
她一咬牙,将刀身微微倾斜,然后往上举,还是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她只觉身子被人环住,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然后大刀瞬间被提起,顺势朝空中一挥,紧接着,带着她身子一转。
手腕一转,刀锋调转方向,直朝身后削来。
他带着她往后一扬,刀锋擦着鼻梁而过,接着,二人飞身而起,踩着木柱,大刀所到之处,草木花盆直接被砍成两半。
她睁大眼,想要收手,却容不得她。
这时,胡宝闻声赶来,看到一篇狼藉的院子,顿时哀嚎了一嗓子,“大将军、海平威,你们这是要抄家吗?!”
段君墨唇角一勾,邪魅而迷醉,握着大刀,笔直地落向胡宝。
胡宝大惊失色,苍白着一张脸,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光影一闪,大刀竟然堪堪插在了他身边的刀鞘中。
他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望着还在笑的两个罪魁祸首,一脸幽怨,太......太胡闹了!
“刺激吗?”段君墨转过身,淡淡看向嘴角含笑的女子。
她立刻收敛起笑意,看向他,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无聊。”
看着她进屋的背影,他薄唇一抿,眉眼里的笑,清澈而干净。
不喜花草喜大刀,这世间也就只有一个凤灵夜。
江阴山。
浩瀚星崖。
天空晴朗,深蓝如海。
璀璨的繁星,如同一颗颗点缀在夜色海面上的珍珠,美丽而迷离,柔美而陶醉。
柔柔的月色,洒落在一大片洁白的昙花上,如梦如幻。
昙花中央,一白衣男子手捧黄土,一点一点洒落在身前的泥土坑中。
里面是一副精美的面具、一把匕首和一套烟紫色的罗襦裙,渐渐被泥土覆盖,最终长埋大地。
一块银色墓碑立在前方,算是一座衣冠冢。
他轻轻抚摸着上面雕刻了无数遍的三个字,目光柔和而缠绵,“灵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可喜欢?”
仿佛能听见她的回应,他布满愁云的眉眼,微微清明了一些,“待我处理好朝堂里的事,我就来这儿陪你,一起看朝起夕落、花谢花开。”
他将头轻轻依偎在墓碑上,手执瓷白色的酒壶,一边倒在墓碑前,一边独自畅饮,望着眼前盛开的朵朵昙花,眼里透着无尽的温柔和向往。
“百善堂里的枇杷开花了,也许今年秋天就能结出你爱吃的果子。”
“我们叫上翠姐,一起隐姓埋名,做你喜欢的事,开一家百善堂,你做老板,我做大夫。”
“腻了,我们就一起游山玩水,去西域、明国、容国,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国家。”
......
昙花明艳而美好,在朦胧的月光下,宛如一场洁白的梦境。
她似乎就站在花丛中,朝他笑着,如一只蝴蝶,在昙花中翩翩起舞,回头大声而欢快地跟他诉说,她明天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穿什么。
“灵儿......”
他紧紧握着墓碑,白皙修长的五指伤痕累累,全是刻刀留下的痕迹,眼底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憔悴而苍老。
一滴泪,顺着墓碑而落,缓缓滑入泥土。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