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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中,依旧笙歌热闹,丝竹不绝。
萧俶怀抱着薛采薇,欣赏台上的歌舞乐曲,现在是正午,按照江采萍的习惯,薛采薇应该去休息的,但前些时日萧俶说了,让她不要再依据江采萍的喜好来约束自己,所以,来自落云纺的衣裳,薛采薇已经很久没穿过,南境的雨花茶和西域的安息香,也很久没再用过。
现在的她,在萧俶面前,仅是薛采薇,一名不夜城中弹琴的乐姬,不是谁的影子,与江采萍亦没有半分关系。
乐坊的内堂中央,置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瓶,花瓶上摆着一个木盒,看样子像是收敛女子金钗宝石之类的妆奁盒。
一名侍女十六七岁,跪在美人榻下,手中端着的盏盘里,放着十几把素扇,扇子纸面雪白,并没有绘画题字。
这是近日盛京新兴的游戏,是由投壶演变而来,据说是嫌投壶所用的铁箭有兵戈之气,对女人来说不吉利,所以改用这种文雅的素扇。
本来仅限于官宦贵族家的夫人小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用的,不知为何,竟渐渐在一些贵胄子弟中间流行了起来。
想到盛梁灭了端国,平了秦地,之后又收服胡虏,那些姓萧的皇室,我虽然都不喜欢,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一个个尚武,都有些本事,如今竟出了一个害怕箭矢,整天拿着女人扇子当作玩物的世子,倒真是可悲可叹又可怜。
萧俶拿了一把扇子,展开,对准花瓶上放置的木盒投了出去,扇面如蹁跹的蝴蝶,落在地上,仅是碰了一点边角,并没有砸下来。
随后,他又懒洋洋地拿了另一把,递到薛采薇的手上,示意她去砸,薛采薇刚想起身,又被萧俶拉住,萧俶神『色』宠溺,对她使了眼『色』,暗示她只能躺在他的怀里,不准耍赖,薛采薇表情委屈,却还是躺下来,端起扇子,学着他的样子,对准花瓶投了出去。
地上横七竖八,落了很多折扇,在投出第五个扇子的时候,她终于把花瓶上的木盒砸了下来,木盒掉在地上,摔出一枚镶玉的金钗。
薛采薇得意洋洋,很是欢喜,眉眼间尽是少女的娇俏美丽,而萧俶却招了招手,命旁边的人将金钗取来,作为奖赏『插』在了她的头上。
我跪坐在他们的下位,见睿王府中的那些幕僚,陪伴着萧俶喝酒,一个个推杯把盏,『露』出沉溺享乐的猥琐表情。
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水,正想喝下去,却又见那名管事匆匆忙忙赶来:“殿下……”
他来到堂中拱手,施礼道:“江姑娘刚才从府中出来,前往东门城墙上去了。”
萧俶坐起来:“好好的,她去那儿干嘛?”
“这平日里,我要请她出门踏青,她都推三阻四,不肯依从,最近是怎么了,又开府门,又上城门的,被邪灵附体转『性』了?”
见他的言语之间,提及了江采萍,薛采薇『露』出不悦的表情,想起身离开,却被萧俶拉住,拂下他的手,坐在一边闹别扭。
萧俶好言好语,安慰了她一阵儿,随后偏头向那名管事不悦道:“你下去吧,以后她的事,不许再报到这里来。”
“……”
我微微垂眸,抬手将杯子里的酒水饮尽。
从不夜城里退出来,特意绕道去了一趟东门,江采萍还在那里,带着一方面纱,跪坐在城门上弹琴,底下聚集了不少百姓,堵塞了道路,那些守城的官兵知道江采萍与萧俶的关系,生怕得罪了世子殿下,所以不敢驱逐于她,只能推推搡搡地赶那些围观的人离开。
我站在不远处,一个商铺的墙角边,抬头望着城楼上的人,此时,江采萍一袭白衣,长发如瀑,虽隔着面纱,但从浑身上下的气质中,却能感受到她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弹着琴,眼神怔怔地,望着被琴音吸引而来的人群,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出现。
容岫与云岫陪伴在她的身边,同样的面容,截然不同的打扮,却有着相似的落寞之『色』。
我向林素闻问:“你猜他会来么?”
林素闻默了一下,问:“谁?”
“江姑娘等待的那个人。”
“……”
林素闻没有回答,我想,男女之间的感情,他应该是不懂得,也不想懂得的吧。
我转过身:“走吧,那个人不会再来了。”
听说,江姑娘这些时日的心情很好,一改往日的淡漠疏冷,甚至请人到家里听她弹琴,京中那些正值风华的贵胄子弟,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能削尖了脑袋往她的府中去,但是和我与林素闻之前的遭遇一样,没有人见过江采萍的真容,仅是隔着一层屏纱,远远地坐着。
看来今日,江姑娘的心情也不错,不仅从那道屏纱中走出来,还出现在人前,在城楼上为那些来来往往的路人弹琴,那些以前一掷千金,想要见她一面却被拒绝的人,现在只需抬抬头,就能得偿所愿,前后差距,令人不免议论,让江姑娘作出改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