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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见林素闻洗漱完毕,打算休息,我叫他:“林素闻。”
他看向我,我道:“你先把灯灭了再睡。”
林素闻面无表情:“为何?”
“睡不着。”
“房间太亮了,我睡不着。”
内室的桌上,摆着一个灯盏,烛火昏黄,在晚风中微微地跳动。
和林素闻住在隔壁那么久,我早知道他有个『毛』病,晚上,房间内必须灯火通明,而我恰好与他相反,睡觉时一旦有光亮,就怎么都睡不着,而且,体内的那些东西,每到夜晚都会躁动一阵儿,只有在安静凝神的情况下,我才能将它们安抚下来,且不『露』任何破绽。
林素闻看了我一阵儿,丢下一句‘可我睡不着’,就掀起被子,在侧榻上躺下不动了。
“喂,林素闻,你先把灯灭了!”
叫了几次,他都不理我,我很新奇,早听说他们林家的家规严格,养出来的弟子,虽说脑子木了点儿,『性』情迂腐了点儿,但一个个还算得上是谦谦君子,而林素闻,平时『性』格是孤僻了一点,对陌生人始终爱答不理的,但面对师兄和馆中其他大人时,还是很客气,很讲礼数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完全变了个样儿!
我心里有气,捏出一个法诀,把灯打灭,屋内陷入黑暗,林素闻看了一眼,默了片刻,转身睡去,没有言语。
见他让步,我得意洋洋,正高兴时,却听林素闻道:“或许,你说的没错。”
我收敛住笑意,看向他,竖起耳朵去听,但林素闻却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说下去。
这也是他的『毛』病,总是喜欢把话说到一半,很多次都是这样,幸亏我脾气好,好奇心不重,否则早就因为这个跟他打起来了。
“现在终于意识到我有多厉害了,哎……”
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完,就连林素闻转过身,明显拒绝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我没有办法,看了看他,只能闭嘴。
由于后背上的伤势,直到很晚,我才昏昏沉沉地睡着,『迷』蒙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孩童。
他站在一片黑暗里,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雪衣,但看起来像是刚经过恶战,有些狼狈,唇角还流着血迹:“母亲,母亲……”
“闻儿,快跑……”
女子悲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仿佛一场噩梦,将他困在里面,他手中提着剑,神『色』焦急,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周围不时掠过几个邪祟,他恍若未见,在黑暗中找了很久,可对方回应给他的,却只有那四个字,正要朝着一个方向追出去,然而,几乎是一瞬间,他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某个位置,片刻,那里缓缓蔓延出一片血迹……
这是林素闻的梦,虽然梦中的那个孩童,容貌尚未长开,与他现在也不甚相似,但我能判定,那个人就是林素闻。
我睁开眼睛,由于施法,精神更加困顿。
这种术法,名叫‘缠梦’,是箴言告诉我的。
南疆碧云天,是主治疗的修行门派,门中弟子,多为大夫,在世人眼中,是以修行之术,为人疗伤治病的‘巫医’。
她们门派,有种治疗术法是关于梦境的,分为‘共梦’‘缠梦’和‘织梦’三种。
使用‘共梦’的施术者,可以看到被施术者此时此刻的梦境,而且与‘缠梦’不同,共梦之术可以同时施加在多个人身上,就像我,躺在这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若是使用共梦,就能感受到大约方圆半里的人的梦境,有人在梦里吃了一颗糖,有人在梦里喝了一杯水,还有人在梦里追着美人蒙眼睛捉『迷』藏,没什么好玩的,还浪费精力,累得要死,显然得不偿失。
而缠梦,则像刚才那样,使用缠梦之术,可以偷偷窥探纠缠人内心最深沉的梦魇,不过,这种术法,对施术者来说,有一个弊端,很有可能受到梦魇的影响,沉浸在被施术者的痛苦中,无法自拔,精神受损,甚至彻底崩溃。
我曾见过使用缠梦之术,遭到反噬的人,那个人是箴言的师叔。
听说二十多年前,盛梁与胡虏的那场大战,实在太过惨烈,在边关很多兵将百姓的心里留下了创伤,为了治疗他们,当时碧云天很多弟子赶到边关,日夜使用缠梦,为他们压制病情,结果可怕的梦魇见多了,反倒累积到自己心里成了一块心病,最后,包括那位师叔,好几个弟子疯魔发狂,一生修行尽毁。
至于织梦,顾名思义,就是编织梦境了,但此种术法,是双刃之术,有篡改他人记忆的嫌疑,而且修习起来十分艰难,饶是箴言资质很好,都没有学会一二,因此,她仅是跟我提起了个大概,并没有详细述明。
以箴言的『性』情,让她随我叛出师门,已是愧疚万分,自然不会将师门的修行之术教给我,那时,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身染重病的三流术士,即便跟我介绍了一些她们师门的事,没有教习,我也学不会的,而事实上,我也不愿染指她们门派的术法,只是,自从箴言离开以后,每当想起她时,就会念起她从前说过的话,久而久之,竟自己领悟了一些。
我不是大夫,这些东西,即便学会了也没用,万一被碧云天的人知道,还当是箴言大逆不道,将她们师门的秘术泄『露』他人,意识到这点,为了避嫌,不给箴言招来误会,关于这类术法,我从未使用过,也从未深入研究过。
却也因此,导致缠梦之术,学了一半,丢了一半,时灵时不灵的,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就像刚才对林素闻,我从未想过要去窥探他的内心,但睡着时,不自觉地就会使用出来,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