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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师妹,叶红菀,从小就是个特别的姑娘。
别人家的姑娘温柔似水,体贴入微,而我师妹,恰好与她们相反,提起师妹,我最先想到的有三个画面。
第一个,就是猝不及防,突然落在脸上的耳光,第二个,是师妹举着菜刀,把我们隐居的山林闹得鸡飞狗跳的模样,第三个,则是我和师兄被她欺负到惨兮兮,欲哭无泪,每次见到她都像是见到鬼一样。
从进入师门开始,师妹就对我们,准确来说是我的安危格外注意,师兄被人欺负,她会想方设法地报仇解恨,但到了我这里,哪怕只是身上破了一个小口子,她都会大惊小怪,恨不能把伤我的东西扔出十八里开外,然后给我和师兄,非常公平匀称的,一人一个耳光,打我,是因为我没注意自己的安全,打师兄,则是因为师兄没注意到我的安全。
师妹的功课不好,老实说,从小到大,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学了什么。
武功三脚猫,文采也不好,弹个琴像拉锯一样,绣个花,还没人家道士的鬼画符好看,你要说洗衣做饭吧,把我们的衣服,端到瀑布的寒潭底下,扔进去搅两下就捞上来,原本的脏东西没洗下去,还额外沾了一身的泥,至于做饭,那更是噩梦了,青菜炒得黑乎乎,做条鱼一面是生的,一面是糊的,没把我们的房子烧掉就不错了,谁还敢指望她做的东西好吃?
而且,她做饭吧,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样。
一道菜,坚持不懈做个十几天,美名其曰是为了锻炼厨艺,结果,一条鱼不是头糊了,就是尾巴焦了,不是盐多了,就是醋少了,出问题的方式千奇百怪,难吃的味道却是万里挑一,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长进,还把我们吃的肠胃打结,生无可恋。
师父曾忧心忡忡,觉着师妹这个样子,走出师门恐怕要辱没了他的名声,我和师兄在小时候,不懂事,被她欺压的太惨了,还曾蹲在后山的石洞里,计划着怎么把她卖出去,稍微长大一些,师父也加入我们的行列,三个人暗搓搓地聚在一起,盘算着怎么把她嫁出去,但讨论了半天,都没找出师妹这个样子,有谁敢娶,被师妹知道后,气得给我们喝了三天的辣椒水。
总之,师兄怕我,我怕师妹,师兄还是怕师妹,我们师妹别看修行不高,武功不好,论欺负我们的本事,那可是天下无敌。
我捂了捂脸,还是觉着很疼,师妹见此,立即换上一副担心的模样,走向我,给我查看伤势:“师兄,我是不是打疼你了?”
每次都这样,打了我之后,比谁都后悔,但每次,都改不了这样的习惯,她是我师妹,唯一的师妹,我也不想与她计较什么。
拂下她的手,道:“没事。”
见她身上背着行囊,深夜赶路的模样,于是问:“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师妹的神情纠结,往周围看了看,虽然没人,但她还是不放心,道:“先进屋说吧。”
我把她领进屋里,关上房门,所幸林素闻还没回来,不至于担心被他在隔壁听到。
屋内一片黑暗,我也没有掌灯,或许是觉着只有这样,在谈论那件事情时,才能让我们稍微安心一些。
师妹道:“师兄,山洞里的东西不见了?”
从她刚才的神『色』中,我已经猜出来是那里出了事情,所以问:“怎么回事?”
在黑暗中,我看不到她,却能明显感觉到,她很害怕,也很忧虑:“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山洞里祭拜,可是,却发现师父的坟墓被人动过,所以,我就挖开来看,可里面什么都没有,师父的尸体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我也很慌,但更明白,我慌,只会让师妹更慌,所以强行装出冷静的样子,道:“或许是走尸所为。”
所谓走尸,即是能够行走的尸体,大多是客死他乡,没能被收殓入棺的人,因为很想被入土为安,所以会挖开他人的墓『穴』,把原先躺在墓『穴』中的尸体拖出来,自己躺进去。
但我也明白,这根本不可能是走尸所为,走尸虽然能够行动,但本质上已经是个尸体,没有作为人的思想,行动笨拙的很,即便把原来的尸体拖出来,也仅是丢在坟墓一边,它们不懂得隐藏,更不懂得把挖开的坟墓重新填上。
这种事,师妹自然也知道。
所以,她更加慌『乱』:“不可能的,我挖开那座坟墓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墓也被填的好好的,走尸没可能做到这点。”
“你说会不会……”
她语无伦次,胡『乱』地分析道:“会不会是师父还没死,从那里面爬出来,又活过来了,还是变成厉鬼,要向我索命?”
“红菀!”
见她害怕到失去理智,我只能叫她的名字,来让她暂时安静,之后,向她走过去两步,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师妹,师父是我杀的,跟你没有关系,即便他要找,也该来找我,不会纠缠你的。”
“可师父他……”师妹开始嗫喏地啜泣。
见此,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道:“别害怕,无论他是人是鬼,无论发生什么,师兄都会保护你的。”
“大师兄已经对这件事起了疑心,你来到这里,以后见到他,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他看出破绽来。”
睿王和林家,师兄和碧云天,我现在的处境,真可谓是四面楚歌,其他的事倒还好办,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要我不肯就范,就算与他们闹翻了脸,在整个盛梁中,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但师兄……
他是我唯一无法反抗的人,就像在那个梦中,他想杀我,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没入我的胸口,连躲开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