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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人能够猜出我的身份,原因很简单。
因为师父曾与他说过,未免我此生被术法所累,发生什么危险,不会将他的术法教给我。
所以,从我来到盛京开始,他就已经起疑。
后来,师兄假扮师父的鬼魂在红闻馆中惊吓我和师妹,他就猜出师父已经遭逢不测,也是在那时,他忽然想明白我到底是谁。
身负高深的术法,却又有可能杀死师父的,除了二十年前在盛京景王府中失踪的萧昙,他找不出第二个人还能符合条件。
现在这个情况,让我想到师兄以前说过的话,你以为糊弄了别人,其实阴差阳错,糊弄的只有自己,最初来到盛京的时候,我以为瞒过了师兄,瞒过了所有人,却不曾想到,他们竟然全都知道,只有我才是被隐瞒的那一个。
我的心里不大好受,因为薛大人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那时,我和刘伯舟等人把他送到门口,他们都停在红闻馆的门前,而我,却跟着前来接送薛大人的马车,走出了很远。
站在街角的柳树下,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年轻,将要定会大有作为,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今后,都要好好地活着啊。”
今日真是奇怪,萧琢告诉我要好好活着,如今,连薛大人都要说同样的话。
我低下头,答了一声:“是。”
他看了我片刻,又开口:“你是一个好孩子,虽然之前极少相处过,但从你师父的信件中,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师父将你视为亲子,我也就把你当作自家孩子看待了,有几句话,临行之前,还是不免唠叨你几句……”
顿了顿,又道:“凡事切莫执着太过,很多事情,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了,不必非要掀个底朝天,查个清清楚楚,要知道,一个谜团背后是真相,但真相背后,却有可能是创伤。”
我怔了怔,又向他拱手道:“是。”
送完薛大人回来,晚上,我坐在凉亭里出神,想着师父和师兄的事情,又想着薛大人临行前的关怀和嘱咐,不知为何,心中竟渐渐凄楚了起来,一个人坐在栏杆上掉眼泪。
许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却见来人是林素闻,又连忙避开他的视线。
没好气地道:“你看什么?”
林素闻没吭声,我又道:“我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他仍是无言。
不过,我也早就习惯了。
“今日,皇长孙殿下找我,他已知道我是萧昙的事。”
林素闻站在我旁边,颇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苦笑:“是薛大人告诉他的,我是后来才知道,但是早先在街上,碰巧遇到师兄,误解是他泄『露』了这件事。”
听此,林素闻把视线收了回去,仍是无语。
“林素闻,你是怎么想的?”
他沉默片刻,才迟迟道:“什么?”
“关于我是萧昙的事。”
他是林家的少主人,而我也算是顾家的少主人,与沈银尘不同,我们两个,从出生时起,就注定是对立的。
若是不曾发生二十年前的事,他和我现在,应该旗鼓相当,争赢竞胜,将彼此视为站在人生对面的对手。
可我却突然失踪,在他的人生中空缺了二十年,现在又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
林素闻缓缓道:“我认识你时,你是顾绯然,现在依然是顾绯然,至于那个萧昙……”
他顿了顿:“我不认识。”
听此回答,我哭笑不得,却有些莫名安慰。
我在担心什么呢?
那些假设,若要成立的前提,是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没有发生,可确实已经发生了,再假设都只是庸人自扰的空想而已。
我们之间,没有相互对立,也没有将彼此视为仇敌,第一次相见,是在碧海『潮』生阁的月夜下,那时他身负墨池,披着星光和月『色』而来,再次相见,是在红闻馆的昙花丛中,尽管后来发生的事啼笑皆非,但最终,我们成了朋友。
“今日,萧琢和师兄跟我说了很多话,薛大人也告诉了我一些事,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没有原先想的那么糟糕,至少,有许多人在关心我,他们都想让我好好地活着。”
可师父还是死了,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对我的好,却又不能说自己是错,或许,有些感情就是这样,让人爱恨两难说。
林素闻静默片刻,伸出手,似乎想『摸』我的头,本是出于安慰,但他的举动太僵硬,做出来的样子太奇怪,我也明白的太迟。
觉察到他的动静,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正好看到他的手掌向我脸上贴来,我往后一仰,准备避开,却忘了自己现在坐在凉亭的栏杆上,整个人朝着下面的池塘栽了下去。
如今是深秋,池塘并不深,想要站起时,又滑了几跤,在水里扑腾几下,沾了一身的泥。
我站在下面,没好气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