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还在下着。
我失力趴倒在雪地里,刚才的高烧燥热,瞬间流走消散,身上的余温,也被一丝丝地抽离出去,渐渐地,仅剩下刻骨的寒冷。
师妹蹲下来,伸手探向我的伤口,最终轻颤着缩了回去,低声道:“你以前是很听话的,在没遇到那个女人之前,我们之间才是最亲密的,为什么这些你全都忘了……她算什么,我守了你十几年,凭什么要被她夺走?她凭什么让你为她受伤,凭什么让你为她难过?我这样待你,拿我的性命对你好,到头来,却还不如一个半路出现的野女人……”
“感情的事,有分先后么?”
我趴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本想无论她做什么,都不再理会她,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遇到她,就喜欢她了,就算你杀了我,也忘不了,但你……纵然相伴十几年,纵然你剖心掏肺,用你的性命来对我好,又有何用?在我心里,依然没有你半分位置。”
“你……”
师妹再度发怒,站起身,看了我一会儿,最终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我被她丢在雪地里,伤口都没有处理,身上越来越冷,不知道是因为下雪天,还是因为身上的血流失太多,意识也渐渐不大清楚。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柴房中,由于身上受着伤,他们这次没再捆着我。
“绯然……”
见我清醒过来,林素闻一时着急,微微皱眉,片刻,又恢复冷静问:“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高烧更加厉害了。
“顾公子,那位姑娘当真可怕,刀子说捅就捅,明知道要吃苦头,干嘛还要惹怒她?”
圭蒙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无奈一笑,道:“你不也是,明知道要惹怒陆危楼,却还是要骂他。”
“我不一样……”
圭蒙叽叽咕咕地列出了一大堆的理由,我也没有心思去听,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想来在我昏迷的时候,师妹叫陆危楼来过。
高烧依然未退,伤口过了麻痹的时候,已经恢复知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像是要烧起来。
越是受伤,越是难受,就越是想着箴言,到下午时,高烧愈加严重,倒在地上说起胡话。
‘箴言’二字刚刚说出口,身上又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何时,师妹又回来了,听我又念起箴言的名字,握着匕首扎进了我的右肩。
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她生生地折磨死。
“忘了她吧,别再念着她了……”
师妹泪如雨下,捧起我的脸,声音哽咽而绝望,由于刚才刺我一刀,手中被溅着血迹,连我脸上都被她沾上了血。
“只要你别再念着她,别再惹我生气,乖乖听话,我就不会打你,更不会伤你了。”
我被迫仰头望着她,由于高烧和重伤,意识恍惚,连视线都是飘的,却还是向她笑道:“情出自愿,事过无悔,你即便是杀了我,我心中所爱之人,依然是她,也仅是她而已……”
师妹又举起了匕首,林素闻在旁边急急地喊出声:“住手!”
他看向师妹道:“你想杀了他么?”
“我和师兄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插嘴?”
师妹站起来,握着匕首向林素闻走过去,我倒在地上,连忙道:“你若杀了他……”
那一瞬间,心中确然泛起杀意,咬咬牙:“我一定会恨你,一生一世!”
师妹最终停住了脚步,低下头,眼泪落下来,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恨我一生一世……”
匕首掉在地上,她失魂落魄地走过来,跪倒在我的身边,又道:“我答应你,以后不用言灵了好不好?你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
“以前我也对你很好的,不是么,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打你,也不会再用言灵之誓了,我们就还像以前那样……”
低声下气的乞求,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我的伤口,神情悲痛,似乎不可置信这是她自己做出的事情。
我无心理会她,准确一点来说,是没有力气再跟她说话,闭了闭眼睛,却听陆危楼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见我又受伤,他走过来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把少主伤成这个样子,君上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你的。”
来到师妹的身边,打量了我们几眼,又道:“不如这样,我们在这里把他们杀了,回头跟君上说少主他发生了意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