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自然没有杀我,她在等着大雪停止,然后好带我离开。
陆危楼也在准备着将林素闻带走。
由于重伤和高烧,我昏昏沉沉地折磨了几天,好在陆危楼的医术比较高超,几度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那几天里,自然是生不如死的。
每次昏昏欲睡时,将要叫出箴言的名字,圭蒙就要连忙把我喊醒,我很累,很困,很想睡一觉,然后不再醒来,但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圭蒙和林素闻,最后连圭蒙也熬不住了,向我抱怨道:“顾兄,你可别再喊了,待会儿那位姑娘又该拿刀扎你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林素闻,他也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慢慢避开了视线。
第五天的时候,师兄终于赶到了陆梅山庄。
应该说,是偷偷潜入了陆梅山庄。
我在客栈里给他留过书信,提醒他要小心师妹和陆危楼,师兄即便再傻,也不会对我的提醒完全不在意。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见到晏晏,我有点惊讶,随后立即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只怕那日,她并没有回南疆,反而一直跟随我们来此吧。
叹了口气,淡声道:“晏姑娘为何不听我的话,偏要跑来这种是非之地?”
晏晏答:“有人故意陷害我,我自然不能被人冤枉了去,更何况……”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若信了你的话,只怕你和你那个师兄都要葬身在此了。”
大雪封山,我是知道的,而且听闻为防止师兄靠近山庄,陆危楼还特意在外面布设阵法,一般的人若要接近,需花费不少时日,那时候,我们早就被他和师妹转移地方了,若不是遇到晏晏,师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听此,我微微苦笑,强撑着身体起来,向她施礼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她负气地哼了一声,目光触及到我身上,又忍不住皱眉:“你的伤……”
我还未开口,圭蒙就在一边叽叽喳喳地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别等会儿那位姑娘又来了,顾兄可是被她折磨惨了……”
我们此行,只有师妹一个姑娘,晏晏自然能猜到是她,面露不悦,气呼呼地道:“你那个师妹,果然就是个疯子!”
“师妹她……”
我先前留在客栈里的书信,只是提醒师兄要小心师妹和陆危楼,最好偷偷上山,别被他们发现行踪,因此,师兄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看了看我的伤,欲言又止,最终道:“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他将圭蒙和林素闻身上的绳子解开,又将墨池还给林素闻,我想起身跟他们离开,却因受着伤,行动不便,还没说话,师兄走过来,倾身将我背在身上,我对他有很多话说,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师兄……”
老实说,从小到大,不知担过多少风险,受过多少委屈,却唯独这一次,想要依赖师兄。
看到他,心中酸涩,更多的,却是慰藉,师父死了,师妹走了,至少,还有他在我身边。
以前,我总觉得师兄心思太过单纯,有点傻乎乎的,根本靠不住,可在发现师妹背叛,自己的人生中到处充满了欺骗的时候,他的这种耿直和傻,却成了支撑我最坚实可信的支柱。
师兄是光,无论任何时候,都能给我温暖和希望,看到他,就会知道何为对,何为错,幸好,幸好我还有他。
这是历经艰险,看到他时,最真实的想法。
“绯然……”
师兄停住脚步,道:“我现在只想把你救出去,知道你是安全的,师妹的事,以后我们再想办法,还有一句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别害怕,凡事都有师兄在呢,师兄,永远都是师兄。”
我伏在他背上,又听他故作轻松地道:“你先睡会儿吧,等你睡醒了,我们就下山了。”
我们在路上,遇到那个名叫屏儿的姑娘,她并没有阻拦我们,更没有去通知陆危楼,反而把那个名叫禄儿的年轻人托付给我们,却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她对陆危楼,仍是有着敌意的,尽管知道他是那个样子,仍是不愿离弃他。
下山的路极不好走,路上的积雪融化,到处湿滑,又因担心陆危楼和师妹追来,片刻也不敢停歇,我趴在师兄的后背上,虽在睡梦中,但仍是能感觉到他在走路时,深一脚浅一脚,还有几次,差点跌倒。
一切恍惚回到少年时,好像我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有次为了完成师父的任务,与师兄前往东海,却在那里遇险,当时以为我会死,但师兄也是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把我背出来的。
他说不会把我丢下,更不会看着我死,年岁已久,当时的情景大都已经记不清,却唯独记得,师兄那晚背着我时,月下交叠的影子。
“前面有一棵树,我们先去那里休息吧。”
见我们连续跑了一夜,早就已经筋疲力竭,圭蒙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松树道。
师兄看了看身后,没有陆危楼和师妹的踪迹,料想他们不会那么快追来,道:“也好。”
他轻轻把我放在树下,问我:“绯然,你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