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一边脱下自己的披风,没好气地道:“天这么冷,你怎么起来了?”
说着,将披风裹在了我身上。
我淡淡道:“在屋里有点闷,出来走走。”
看了看他身上落得雪,衣摆也被浸湿了半截,我问:“师兄刚才上山去了么?”
师兄点头答:“是啊,听这里的猎户说,北山有一片地方,长着活血化瘀的草药,我和圭兄就去看看,当真采了不少,他在镇子里还有些东西要换,我担心你的伤,就先回来了。”
听此,我道:“我已经好了,况且你们上次从陆梅山庄也拿了不少药,已经够用了,山上危险,师兄不必再为我奔波。”
师兄道了一声没事,又道:“有备无患么,我们回去路上,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繁华点的镇子,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
他看了看林素闻离开的方向,迟疑道:“这几日,林公子很担心你,一直守在你身边。”
我怔了怔,道:“我知道。”
虽然那时候,脑子不太清楚,但却能感觉到他一直在,只是他从来不跟师兄他们说话,即便在那里,也是静静地站着。
于是向师兄道:“素闻他不善说话,无意不理会师兄,还请师兄见谅。”
师兄笑了笑,道:“大家相处这么久,林公子的性情,我们岂会不知?”
我沉默下来,师兄也沉默下来。
我想师兄和我一样,都是在念着师妹吧。
见我站了良久,师兄道:“外面冷,风也大,你快进去吧,等待会儿晚饭时我再叫你。”
他想扶着我回去,我却压住了他的手,沉默片刻,问:“师兄,我能去看看师妹么?”
“绯然……”
师兄又露出担忧的神情。
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的,只是想去看看她,等我们离开北域,再回来时,已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总要跟她道个别的。”
师兄拿我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好吧,只是路有点远,我们还是赶着马车去吧。”
雪天路滑,师兄不敢快走,坐在马车中晃晃悠悠了许久,才来到师妹的墓地,远远地,一块木头做成的墓碑,矗立在山脚下。
师妹她最是喜欢热闹了,也不知道,这样偏僻孤寂的地方,她能不能待得惯。
站在师妹的墓碑前,师兄劝慰我道:“绯然,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唯有将思念放在心底,然后好好活着。”
我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师兄将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肩膀上,道:“这一切,总会结束的,等我们办完了事,盛京一切稳定,就回来接师妹回去,到时候,你我,师父和师妹,依然还在一起。”
恍惚间,林素闻刚才也说过相似的话。
是,一切都会结束的,一个人,不可能一直痛苦,也不可能始终不幸,倘若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将来势必会补偿给他什么。
上天终是公平的,我也一直相信这句话。
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多少事,总是悲伤大于欢乐,原本我有个幸福的家,后来那个家没有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死去了,就连相伴多年的师妹,也最终死在我的面前,或许以后会有补偿,但无论给我什么,都无法抚慰失去他们的那种痛苦了。
人的性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与他们平等。
可我依然是幸福的,因为我有师兄,有林素闻,他们还在我身边,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就像林素闻说的那样,人生中但凡还有一点留恋珍惜之处,都值得我们好好去活着。
我将身上带的那枚铜镜,埋在师妹的墓碑前,师妹她从小惧怕鬼神,有这枚铜镜在,就好像我和师兄还在守护在她的身边。
站起身来,想了片刻,向师兄道:“师兄,等一切的事情结束,陪我去一趟长营吧。”
师兄面露疑惑,我又道:“我从未去过长营,听林素闻说,他们家有金顶,到了春时,还有满山遍野的羽仙花,我很想去看。”
师兄笑了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