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也没有味觉吧?”
此次见到他,倒让我想起一件事,之前在北域的时候,他和我一样,对于店家赠送的野山羊肉汤,并无反应。
我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直觉告诉我,他的身上,也种着天魂之咒。
“被顾兄发现了呢,真是聪明到令人觉得可怕,我到现在都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听从主上的命令,解开魂咒,救你一命。”
陆危楼的话,令我怔了怔,见到我震惊的表情,他似乎很愉悦,问:“怎么,顾兄不相信,我现在能解开天魂之咒么?”
我道:“你父亲已经亡故,这世上,无人可解天魂之咒,你把我当三岁的小娃娃哄么?”
“顾兄这话倒是可笑……”
陆危楼接声道:“我父亲能解开天魂之咒,也是综合他平生所学,想出来的法子,魂咒的解法摆在那里,只要学识够了,自然就能想到,就像术法一样,世人都说天魂之咒是你们顾家的术法,我不照样也能学会?”
他说着,将自己的衣领扯开,雪白的身体上,新陈交错,尽是丑陋的伤痕。
“从我九岁被义父带走开始,就一直研究天魂之咒,期间试验了不下百余人,到如今,已经有十三年了。”
我又愣住了,为他说自己用天魂之咒,拿百余人做试验的事,也就意味着,在这十三年里,至少有百余人,死在他的天魂之咒上。
更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都不放过。
“为何?”
望着此时的他坐在我面前,竟有种心颤的感觉,究竟是怎样偏执可怕的人,才会在折磨别人的同时,也从不放过自己。
“为何?”
他微微诧异,又冷笑一声:“少主说这话,难道不是在明知故问,你对主上来说很重要,他花费如此大的力气,自然是为了救你。”
“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也想不出,到底谁会为了我这样做。
见我不信,陆危楼又冷笑出声,道:“我跟在义父身边十三年,有个问题,一直都很想知道,在他心里,究竟你比较重要,还是我比较重要,直到不久前,义父终于给了我答案。”
想到他身上的伤痕累累,我哑然,说不出话来,仍是想不出他口中的义父究竟是谁。
“顾绯然……”
正沉思时,又听陆危楼叫出了我的名字,他顿了一下,道:“去林家一趟吧。”
“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和想见的人。”
我愣了一下:“什么?”
他却不理我,自顾站起来道:“若是去晚了的话,你的那位林公子,可就性命不保了。”
听他提起林素闻,我顿时慌了,想到他这么长时间都没给我传消息,或许真的出了事。
连忙叫住他:“站住!”
追到他身后,问:“你说清楚。”
陆危楼却不紧不慢地道:“林家妖冢,那是天下术士最向往也最恐惧的地方,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你应当知道吧,不知以那位林公子的修为,能否从里面安然脱身出来。”
见他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林素闻即将进入妖冢,我不免真的担心起来,又嘴硬道:“不会的,妖冢如此危险,林弈秋即便再怎么冷酷严苛,也不会让他进入妖冢去冒险,不会的……”
陆危楼呵了一声:“我此行来,只将消息传递于你,信不信由你,少主如此犹豫,万一那位林公子当真出了事,你可会抱憾终生的。”
我站在庭院中,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见他一步一步地走远,最后顿步在花草阴影间。
明月皎洁,庭院中落着清亮的月光,因他站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却冥冥中感觉,那道身影,有着说不出的寂寥和哀怨。
“顾绯然,你我的遭遇何其相似,只是你比我幸运许多,遇到了那些真心待你的人,若我一开始如你一般,也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他说着,慢慢低下了头,黯然道:“我与义父相处十三年,十三年的时间,我以为他在意我,待我如亲子,可结果……”
苦笑了一声:“若当年,姐姐愿意同我离开,若当年,山庄出事的时候,我遇到的人不是义父,而是你们,或许今日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你我甚至还能成为朋友,可如今,我这一生,终究无可奈何,也注定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