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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奔彪悬剑遮青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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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道:“滚开。”

“不过是一只手臂罢了,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姑姑。”我道。

“元帅既然执意如此折磨自己,你拦着作甚,我家王爷心心念念他这都元帅的位子,已经好长时间了,让他赶紧死,也好给潞王殿下腾地方。”

“赵寒漪——”

粘罕扛着刀,踉跄地走到我面前:“你知不知道,老子忍了你好久

了。”

“现在知道了。”

“本王落得如此境地,你满意了?”

“本宫惶恐,又不是本宫派出的刺客,元帅何出此言?”

“那你来这,是看本王笑话的吗?”

“之前的确是这样,不过现在,您要是可以把这把刀,从本宫的面前拿开,本宫或许可以试试,救元帅。”

“就凭你?”

“本宫可以为元帅刮骨疗伤,至于元帅的手臂能不能保住,就要看你们萨满的意思了。”

听我此言,他扔下了刀,眼里的血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粘罕手下有将士怀疑道:“不知公主,有几成把握?”

但粘罕,却示意他不用再问了:“事已至此,本王还有什么好怕的,本王的手臂要是保不住了,那与死了何异!”

这句话,虽然是对那个将士说的,但粘罕的眼睛,却一直在瞪着我,

他用他的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对我道:“我粘罕,就信你一次,你要是把老子给弄死了——”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说‘拉着我一起死’之类的话,但谁知,他却道:“那便是老子的命,也怨不得你。”

于是,众人便跟他回了帐,我走向姑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姑姑现在去我的帐篷里,找一个叫流云的侍女,让她将我梳妆盒第三层里的东西,拿出来。”

见她没有反应,我又小声道:“一定要快。”

望着姑姑远去的身影,我深吸了一口气,刚进账内,心跳便骤然加速,我看着遍地狼藉,心中暗叹粘罕,着实能折腾,就差把整个帐篷一把火给烧了,我将药瓶里的乌头水,滴了两滴在水碗里,走到粘罕的座椅前,将碗端给他。

然而,就在粘罕伸手去接的那刻,他的手下喊了句“且慢”,我明白,这是那个士兵的习惯所致,便低头要喝一口,来证明无毒,但嘴还没有碰到碗,就被粘罕给拿走了,一饮而尽。

“怎么没动静了?动手啊!”

“这里的人太多,本宫……本宫有些不适应。”

粘罕随即让周围的人都下去,他的手下还想要说什么,但被金兀术给制止了,就在此时,侍女将一本残书送到我的面前,我终于松了口气。

帐篷里,只剩下了我和粘罕两人,我打开残书,细细研读,粘罕见我如此,气得差点喷血:“你在跟老子现学现卖!”

我不耐烦道:“嚷嚷什么,本宫也是谨慎行事,这本书是《华佗残卷》,书上对刮骨疗伤有详细记载,你再打扰本宫,本宫便直接把你手臂给截了,也省的这诸多麻烦!”

粘罕因为全身被麻痹,所以动弹不得,此刻处于下势,只得任我摆布,我用手指着残卷上的文字,一字一顿道:“首,宜洗疮口。”

我撕开粘罕右臂的衣服,给他清理他的伤口,然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我的胃,我别过头,一阵干呕。

“你个庸医,真拿老子的命当儿戏!”

“本宫还赶不上庸医呢!”

我拿起手帕擦了擦眼睛:“本宫只是突然想起了,曾经被人逼着吃下去的生牛心,您放心,本宫这几日在辟谷,已经和潞王闹过一次矛盾了,吐不到你帐篷里。”

我感受到了报复粘罕的满满快感,但也意识到,自己的确应该言归正传了,于是合了书,将刀具放在烛火上烤了烤,对他道:“本宫不知道麻醉的剂量,所以没敢在你的水里多放,你要是疼,就自己忍着点吧!”

他哼了一声,没搭理我,于是我便开始下手,当刀刺进他伤口的那刻,我明显感受到了他全身一震,紧张地停了下手,又继续施刀。

汗水顺着他的脸向下淌,我一边小心地处理着他的伤口,一边还要注意他的汗水,不要流进伤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到了伤口缝合的那步。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他胸口上的一道疤,那疤痕极为奇怪,更像是谁用簪子刺进去的。

我下意识停了动作,说道:“不知是谁人有如此本领,竟能在你粘罕的心口,刺上这一下,看元帅这疤痕,应是有些年头了吧。”

“这你都能看出来?哼,老子当年,就是心头那么一软,便差点送了性命!”

粘罕的药劲已过,挣扎着要起身,我按住他道:“还没完呢,给本宫老实点。”

我站起身,锤了锤腿,索性跪在地上:“本宫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姑姑怎就能喜欢上你?”

“你姑姑?”

我继续为他缝合伤口,接着道:“以姑姑的性格,她若是恨你,就算死,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如此委曲求全。”

见粘罕不再说话,我以为他没了兴致,便没继续往下说,气氛沉默了良久后,粘罕开口道:“你接着讲啊,吊老子胃口。”

“有些事情倒也不妨让你知道,但你若见到姑姑时,可莫说这些是我和你讲的。”

“行了,别卖关子了。”

“姑姑还没满月,她母亲王氏就因病去世,祖君子嗣众多,也顾不得她,她就把自己当成了男孩子,本宫被祖君宣进宫那年,正好看见她正和别的皇叔打架,两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竟没能打过他。”

我低着头,接着说:“后来有人嘲笑姑姑脚大,姑姑便哭嚎着去拿白布,非要给自己裹脚,本宫告诉她,她已经过了缠足之龄,她拔起刀就要剁自己的脚趾头,当时本宫还笑姑姑,一个站没有站样,坐没有坐姿的爷们样,却偏要裹出个小脚来,真是不懂得天足的快乐;还有,姑姑原来是不叫‘福金’的,可她却偏觉得这两个字好听,又富贵又有福气,逼着祖君给她改名字……”

“她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从来都没提过。”

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我起身收拾东西,将纱布扔在他身上,对他道:“剩下的事情,本宫就不伺候了,去找我姑姑做去。”

我拿起残卷,往门口走去,但是走了几步后,我又转过身子,对粘罕说:

“本宫真是遗憾,当年怎就没多使些力气来,给了你活命之机。”

“你说什么?”

“不过,本宫后来在逃离海上之时,您的兄弟梁王殿下,也替你报了此仇,他那一箭,不比我刺你的伤浅,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算两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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