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吓得赶紧摇手:
“殿下千万使不得!我这一不小心进南安王府小酌一杯,却成了棒打鸳鸯,拆散人家夫妻之人。殿下若是为了我将她们遣散,那雪儿就罪孽深重了。”
不但她与那些侧妃有愧,若陛下追究起拓跋余遣散侧妃之事,她这个慕容飞雪就大祸临头了。
拓跋余见顾倾城紧张的样子,娇憨可爱,他又忍不住笑了,再柔声对顾倾城道:
“雪儿,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就别提那些扫兴的人了。
本王心意已决,等过两日父皇心情好,我就向父皇请旨,迎娶雪儿为王妃。”
“……可是,不是说皇帝的皇子皇孙,都要为太子守制三年吗?
好像太子仙逝至今,不过一年有余,南安王殿下如何迎娶慕容飞雪?”
顾倾城语气缓缓,神情纠结。
“即便不能立刻迎娶,也可以让父王将我们的名分定下来。”拓跋余情真意切道,“总之本王心意已定,是一定要娶雪儿为王妃的。”
顾倾城本来想跟他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可是如今那魔鬼竟是高阳王,那魔鬼对自己一直欺骗,她这些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再者,拓跋是拓跋余的侄子,让他知道自己的娃娃亲和自己的侄子有纠缠,还不知会如何的恼怒呢。
而自己也向闾左昭仪保证,这两年不会给南安王脸上抹黑。
若有朝一日皇家知道自己与那魔鬼之事,自己和魔鬼都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只能不表明真实身份,只盼以后不会以顾倾城的身份,再见到拓跋余就是了。
“可是,我也是有娃娃亲之人,不会与殿下有什么发展,也不可能成为殿下的王妃。”顾倾城道。
“你……也定了亲?”拓跋余微微错愕。
“即便是狐仙,也有定娃娃亲的习惯,不足为奇。”顾倾城干笑道。
“本王可以为了雪儿退了那娃娃亲,雪儿也该为了本王退了你那娃娃亲吧。不管如何,本王此生,都希望与雪儿在一起。”
“殿下这是恃强凌弱,强取豪夺吗?”顾倾城嘟嘴道。
“就算本王恃强凌弱一回吧,本王会奏请父皇,解除你们的娃娃亲,并给你那个未婚夫最好的补偿。”拓跋余一本正经道。
顾倾城脸色微愠。
拓跋余又情真意切道:
“只要能留住雪儿在本王身边,本王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强人所难。”
顾倾城暗暗嘟囔:“怎么和魔鬼一样,都是不讲道理之人。”
“魔鬼?”南安王蹙眉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暗暗佩服拓跋余耳朵的灵光,这么小声都让他听见。
“哦,我,我并非说殿下是魔鬼。”顾倾城讪笑。
她说的魔鬼,便是拓跋那个骗子。
这时外面的风越刮越大,黑云压得人仿佛透不过气。
眼看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临了。
拓跋余刚才的喜悦之色骤然消退,脸色煞白,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
顾倾城惊悚的看着他,凭医者的直觉,拓跋余现在的身体肯定出什么状况了。
拓跋余已经喘气急促,扶着桌子,挣扎着道:
“雪儿今晚就别回去了,本王让人收拾客房。
雪儿就在王府住一晚,明日,本王再陪你回家,向你家人解释。”
“不行,我要回去。看起来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再不走,家里的老祖宗真的担心坏了。”
顾倾城看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告辞离去。
拓跋余正要挽留,让人带顾倾城去客房。
陡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个轰隆隆的响雷如石破天惊般炸起来,像要将世间万物摧毁。
“啊!”拓跋余吓得狂叫,脸上瞬间已变得死白,整个人缩在一起,几乎是痉挛起来。
天空的响雷一个个接着炸起,天上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屋檐传来雨打窗棂的声音,似大珠小珠落玉落盘,嘈嘈切切的十分热闹。
顾倾城本想告辞离开,但如今雨势急骤,而且拓跋余这个样子,她刚刚迈开往外走的步伐,又踌躇不前,停了下来。
猛然见到如此惊恐的拓跋余,她作为一名医者,更不能见死不救。
他肯定是惊吓过度,得给他施针,否则他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了?”她本来要离开的步伐又停住,疾步走回到他身边。
拓跋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顾倾城,浑身瑟瑟颤抖:
“雪儿别走,别丢下我!”
顾倾城心里陡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道:“好,我不走。”
但凡是她的病人,她的语气都特别的温柔。
外面的惊雷不断,大雨滂沱,倾盆而下。
拓跋余脸色更惊恐,总想伸手抓住什么。
他紧紧抱着顾倾城,顾倾城飞快看了一下大殿,见殿的一隅有张软榻,便扶他过去躺好。
瑟瑟颤抖的拓跋余躺在软榻上,还紧紧拉着顾倾城,不放她走。
顾倾城被他一拽,整个人倒下压在拓跋余身上,嘴唇也与他印在一起。
拓跋余看上去却没什么意识,只是瑟瑟颤抖,牙齿都咯咯作响。
殿外的马云一听见电闪雷鸣,已经让仆人们散去。
稍等了一瞬,见里面没有人出来,已紧张的开门走进来。
他一进来,便看到顾倾城压在拓跋余身上,两人的嘴唇吻在一起。
他尴尬的想转身。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顾倾城眼角余波看见马云进来,又转身,赶紧拉开拓跋余,急道:“快过来帮忙,摁住他!”
马云这才赶紧走过来,帮忙摁住拓跋余。
顾倾城腾出身子,拿出袖子里的银针,在他的印堂、足三里、三阴交、涌泉、百会、神门、等安神定惊,舒缓紧张的穴位上施针。
半柱香过去,拓跋余终于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顾倾城松了口气,马云震惊的看着顾倾城,更加大大的松了口气。
热泪盈眶的向顾倾城拱手多谢:
“谢谢慕容姑娘,我们殿下一遇电闪雷鸣,便会如此。
从来都是等雨停雷止,方自行恢复。
如今竟能酣睡,实在要感激姑娘。”
顾倾城把了拓跋余的脉,拓跋余脉象弦细,情绪不稳,多愁善感,果然有严重的肝郁脾虚忧郁症状。
而且看他洗手也是洁癖过了头,显是神志上有郁结。
只是他现在正在沉睡,她也不能撬开他的嘴唇观察他的舌苔。
“慕容姑娘,我们殿下的病,能治吗?”马云见顾倾城脸色凝重,紧张的问。
“虽非什么绝症,但他惊吓过度,精神郁结受损,若不治疗,后果”顾倾城迟疑了一下。
“难道没得治?”马云既失望又紧张道。
顾倾城却疑惑道:
“当然可以治。但皇宫那么多的御医,你们殿下难道没请御医瞧瞧吗?
若早日吃药,这病,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殿下这病,除了属下,现在就是慕容姑娘知道。
连陛下和闾左昭仪娘娘,殿下都不让告知。”马云道。
“身为皇子,也讳疾忌医?皇族人的性命不是最金贵吗?”顾倾城摇头道。
见马云也说不清个所以然,于是道:
“好吧,我先开些解郁结的方子,你给你们殿下先服用。
但是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这种病,需慢慢来。
非一朝一夕就能治愈,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马云拿过笔墨,顾倾城写了药方,告诉他如何煎药,而后告辞离去。
“慕容姑娘,您还是别走了,殿下醒来,看不见姑娘,又得急死了。”马云道,“殿下这段日子,为了找姑娘,不眠不休,整天喝酒,这病才更严重了。”
顾倾城看着沉睡的拓跋余,心里涌起一丝感动。
但她对他,除了感动,终究也不过是对病人的关怀罢了。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个魔鬼,他的亲侄儿。
想到拓跋那个魔鬼,她的心揪成了结,扯得她的心一阵阵发痛。
“我不可能总是陪着你们的殿下。”顾倾城无奈而狠心道。
离开内殿走到王府花园。
“但是外面还下着大雨呢,慕容姑娘。”马云在后面追出来道。
她站在花园的屋檐下,看着望不见底的夜空。
黑夜,大雨滂沱,伴随雷鸣电闪划破夜空,破碎天幕如凋零夜花,为自己短暂急促的生命嘶声哭泣。
仿佛也为她与魔鬼的短暂情缘悲啼。
雨水汇聚成溪,流向花园的低洼处,像一股股小浪花,拍打在顾倾城的双脚上,也漫入她的心底,泛滥成灾。
顾倾城并非伤春悲秋之人,可此刻这两个男人令她的心一如被雷劈打般的痛。
马云还想张嘴挽留,可当他看到顾倾城那股不怒而威的眼神,他微微张开的嘴巴又紧闭了。
马云最终妥协,只能点头道好。
他自己要留在拓跋余身边守护他,只能吩咐其他侍卫,带上雨伞,坐着王府的马车,冒雨送顾倾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