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又何尝不知,这顾倾城在毓秀宫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她们向高阳王禀报的。
当然,除了顾倾城和拓跋在一揽芳华拜天地之事,是她们不知道的。
飞鸿对顾倾城道:“郡主,酒在胃里,解不了心头的心事,您还是少喝点。
听娘娘说这葡萄酒刚喝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后劲却是很足。”
“飞鸿,你错了。酒落胃里,也能浇上心头,就不会有烦恼了。”顾倾城一边大杯喝酒,一边嘻嘻笑道,“嘻嘻……我连心都没有,怎么会有烦恼?”
夏荷秋月与飞鸿飞雁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只道郡主开始说胡话了。
夏荷轻轻按住顾倾城的手,柔声道:
“安平郡主,您的酒量很浅,不宜多喝。您要是喝醉了,明天娘娘会怪奴婢的。”
“是啊,我的酒量怎么就那么浅,刚刚开始喝,就醉了。说话也几乎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了。”顾倾城嘻嘻笑道。
顾倾城又喝了一杯。
秋月把果仁推到顾倾城面前:
“郡主,您光喝酒不行,要吃点东西。”
“好。”
顾倾城乖巧颔首,抓了几粒果仁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就着葡萄酒送下去,像个孩子。
过几天,她就要离开皇宫了,也许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当初闾左昭仪本来是传召自己回来退亲,别说人家不想娶,还想毒死自己,自己也不会高攀看不起自己的人家。
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所谓的婚约,是自己向闾左昭仪要挟来的。
不管如何,这南安王的娃娃亲总算是解脱了。
她是不会嫁给南安王的。
但如今闾左昭仪有杀自己母亲之嫌,若自己离宫,又怎么将她的罪行揪出来呢?
至于拓跋那个魔鬼,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拜天地成亲,曾经的生死相许,都只是一场儿戏。
他要娶的,竟是倾国倾城的公主!
什么天为证,雁为凭,什么生生世世,什么不离不弃,什么相亲相爱,都是南柯一梦。
对,南柯一梦,就像她所做那些梦魇一样,不过就是飘渺幻象罢了。
一揽芳华上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那些恩爱缠绵,旖旎春色,为了救他,她不惜以身相许。
原来,竟是痴心错付!
他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对自己花言巧语?
当初什么奠大将军,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轻轻松松就骗了自己,懵懵懂懂就献了身子。
还给自己演了一场拜天地的游戏,客串了一回拜天地的过家家。
原来,他的强悍霸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女人,他只是仅仅要自己做他的女人,藏在一揽芳华做他的侧室罢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顾倾城喃喃。
又喝下一杯酒。
人家高阳王殿下生来尊贵,本来就是要娶公主的。
自己怎么就那么犯贱,一不小心,成了他无名无分的女人了?
她又想起那句禅语: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身受世间诸般痛苦。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管住自己。
是自己动了心,才会受这诸般痛楚。
自己的心在他身上,也只能对他动心了。
姥姥说圣姑与白无瑕有千万年的桃花情劫。
难道,他们的情劫要来了吗?
她又喝了一杯。
她又回想他们在客栈的初遇,原来,那不是初遇,他们的初遇是在十年前。
她救了他,他给她送的夕颜白玉月光簪。
他说那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她又想到那个剥人皮的人间地狱,那个像蝴蝶一般的人皮。
在一揽芳华上的遇刺,他纡尊降贵的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与他一起翱翔,他说要为自己打下锦绣江山。
他的吻,他的霸道,他的醋意,他的好,他的坏……
为了救他,她满心信任的把自己交给了他,做了他见不得光的新娘,从此一发不可收。
可是,他要娶的是倾国倾城的公主,这与自己无关。
而自己,更不会恬不知耻的要求他娶自己。
等了结了顾府的恩怨,她就回去找师傅与奶娘。
高阳王王妃与她无关,南安王王妃也与自己无关,她与师傅云游四方,悬壶济世。
平城的一切,她要忘记得干干净净。
她闷想着心事,又不能向她们一吐为快。
胸腔那个位置,虽然没有心跳,却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胸中郁结,只得一杯杯的喝着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竟昏睡过去。
酒醉的顾倾城,眉眼艳,葡萄酒染上了脸,酡红双颊更添俏丽,越发娇艳逼人,像魅惑人间的魅灵。
醉中偶尔浅笑,笑得很甜,露出细糯的小贝齿,娇憨纯真,却又掩不住妩媚秀色。
那样的盈盈秀色,却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她喝醉酒还做着梦,梦见拓跋那魔鬼抱着她,细心的给她洗浴。
还梦见他又亲吻了自己,而明明恨不得要杀了他的自己,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回吻了他,抱着他脖子又啃又咬……
当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胃里似火烧,又翻江倒海,口渴得紧,吐着酒气,难受的哼哼:
“渴……水,我要,我要喝水!”
有人下床,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馨香,自身边飘过。
她微微一愣,闭着眼睛,猛然坐了起来。
不对劲!
那龙涎香特有的馨香仍在。
她慢慢睁开醉眼,果然,她模糊的醉眼看到一个高大模糊的背影,正在弯腰给她倒水。
身影逐渐清晰,转过身,拓跋绝美的俊颜印入眼帘。
顾倾城倒呼一口酒气。
她闭眼晃晃头做梦?
刚刚自己,自己不是在西殿与夏荷秋月飞鸿飞雁她们喝酒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