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如花,你在宫中兴风作浪之时,便应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吧?”拓跋焘对皇后厌恶道,“朕不仅要废了你,还要杀了你!”
他恨不得就赐赫连如花三丈白绫,了结了她。
赫连皇后见陛下将拓跋翰贬为庶人,还说要废要杀她,自己岂会侥幸,赶紧搬出拓跋灵,一边嚎啕大哭道:
“我苦命的灵儿啊,你如今刚刚遭人凌辱,已经生无可恋,你母后又被冤死,你受这些打击,可如何活下去啊!”
她知道拓跋濬素与灵儿感情笃厚,于是又跪向拓跋濬,声泪俱下的哀求:
“濬儿啊,灵儿刚刚受辱,一直寻短见。她要是知道母后再出事,她可真的就活不下去了啊。
濬儿啊,你就算为了你九姑姑,也帮本宫求个情啊!求陛下饶恕本宫,本宫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而后,皇后又跪向拓跋余苦苦哀求。
拓跋濬方才回来,还不知拓跋灵发生的事,听皇后这般哭诉,似乎九姑姑被谁凌辱了。
招来个内监一打听,内监战战兢兢言简意赅的禀报了高阳王,他才知道根源。
他又惊又怒,但若此刻皇后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能九姑姑就真的挺不下去了。
而且,皇爷爷若废了赫连皇后,后位空虚,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立倾城为后了。
他不由得对皇爷爷抱拳道:“皇爷爷,虽然皇后娘娘有诸多不是之处,但念在九姑姑的份上,还是从轻发落吧。”
拓跋余也怕父皇废后,后位空虚,他再顺理成章的立倾城为后,略为斟酌,也代皇后求情。
“父皇,大魏立后不易,废后也不能草率。况且九皇妹正是最悲苦之际,即便皇后德行有亏,也请父皇等九皇妹心情恢复过来再定夺,否则怕九皇妹真会想不开了!”
拓跋焘一听皇后念叨拓跋灵,想到皇后此刻若被赐死,灵儿还真的经不起打击。
而且又有濬儿和余儿打着灵儿的旗号求情。
灵儿如今却是最可怜之际,若她母后再有不测,她恐怕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拓跋焘对皇后大喝一声:“今日若非看在灵儿份上,朕定赐你三丈白绫结果了你!”
吓得皇后又匍匐在地拼命的磕首,额头都磕出了血。
拓跋焘思忖了半晌,于是再凛然的对赫连皇后宣旨:
“赫连皇后知悉矿山消息,不但没及时禀报,还擅自保管账本,目中无朕!
再伙同养子拓跋翰谋害安平郡主,愧对皇恩,愧为大魏皇后,愧对头上凤冠。
现软禁翊坤宫,无召不得出翊坤宫半步,一切用度减至最低,皇后凤印宝册,移交冯左昭仪保管,暂由冯左昭仪执掌后宫一切事宜!”
虽饶她一命,还保留后位虚衔,可是这情形,已经等同废后了!
赫连皇后登时软倒地上,嚎啕大哭,一边申辩道:“陛下,怎能如此对臣妾,臣妾真的是弄巧成拙,才令陛下误会啊。”
拓跋焘厌恶的摆摆手,御林军立即把赫连皇后拖下去。
赫连皇后没有儿子,本来想依仗拓跋翰,确保她在宫中地位,多年来一直跟拓跋翰勾结。
她自始至终知道有那矿山存在,也是他们合谋,一旦那矿山将拓跋翰暴露,就让她拿出那些账本,企图令皇帝相信他们并非有意隐瞒。
她知道拓跋翰出事后,本来迟疑着要不要帮拓跋翰拿出账本,是她妹妹赫连充容跪着哀求,要她帮帮拓跋翰,否则她们就真的完了。
在她妹妹再三叩首后,赫连皇后才赌一把,希望拓跋焘相信拓跋翰并非有什么谋逆之心。
而且毕竟拓跋翰是她的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想到最后竟把她们买凶杀顾倾城的事也揪出来,若不是她哭喊着灵儿,陛下看在灵儿的份上,说不定还会赐死自己。
皇帝最后虽然网开一面,虽没杀他们,却还是贬谪他们,将他们幽禁。
赫连皇后被关押回翊坤宫,此刻肠子都悔青了,真后悔与拓跋翰同坐一条船。
早知道他如此没用,就不会与他同谋,更不会帮他呈上什么账本了。
拓跋焘又狠戾道:
“前车骑将军乙浑,逆旨囚禁降民,私采矿山,私自打造兵器,招兵买马,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虽因调戏之罪被判斩立决,然不足以抵谋逆之罪。
现将乙浑判以五马分尸之刑,原家眷灭籍为奴,现改诛灭三族!”
若非皇帝的儿子拓跋翰牵涉其中,他没将拓跋翰处死,乙浑又岂止诛灭三族,怕早被诛灭五族了!
皇帝动辄五马分尸,灭其五族九族,拓跋焘晚年之狠绝暴戾,任何人都不得挑战他的皇权,由此可见一斑。
拓跋濬与拓跋余,心头也不禁一阵颤栗。
他们离开御书房后,拓跋焘坐在龙椅上,双手托着脑袋,只气得头昏脑涨。
他回想起几年前,自己一直忌惮太子拓跋晃坐大,怕他拥兵造反。
因而一有举报他贪墨,他盛怒之下几乎就想杀了他。
即便他没亲自杀太子,太子还是中毒死了。
由于对太子的忌恨,他甚至没怎么彻查,就听信下面回报,说太子畏罪自杀。
难道太子真的是翰儿买通九幽地府的杀手去毒杀了太子?
但见翰儿方才对欧阳朔那般委屈的怨恨,会不会是欧阳阳朔一早被人收买,埋在翰儿身边的刀刃,必要时候,才捅这一刀?
仅凭欧阳朔一个手下的一面之词,也没有其他证据,所以他才没下旨斩杀拓跋翰。
可是拓跋翰私挖铁矿却是板上钉钉的,打造兵器甲胄,这不是谋划造反吗?
好在,一切尚在酝酿中,没造成大的影响,他可以把这个重罪推到乙浑身上,他纵然将他废为庶人,总算是留了他一命。
想到儿子这般不争气,他此刻又涌上痛心的泪。
遂又想起当年皇叔清河王拓跋绍率兵入宫弑杀祖父拓跋珪,后被他父皇拓跋嗣所灭,宫中血流成河。
几年后清河王拓跋绍的儿子河涧王拓跋渊为父报仇,率残部刺杀他的父王拓跋嗣。
还是他亲自带兵,把拓跋渊赶出平城,将他斩杀下那个名叫鬼见愁的万丈深渊。
“有朝一日鬼王出,定教天下满江红!”
拓跋渊坠下无底深渊时那响彻云霄的怒吼,午夜梦回,都像响雷击打在他心头。
那一幕幕,历历在目,血腥残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他曾经发誓,绝不让他的后世子孙重蹈覆辙。
这才过去多少年,他的儿子也一个个等不及了吗?
这皇权之争,父子相弑,骨肉相残,从来就是那么冷血无情。
难道真是自古无情帝王家,他要一个一个的把那些儿子都杀光了,他们才没有觊觎皇位之心。
“为什么……”皇帝痛彻心扉的哭着,一把把尽是血泪!
他气得把龙案上的所有东西掀翻,他既恨帝王家的无情,更恨儿子们背叛他。
“拓跋翰,你这个逆子!”拓跋焘捶胸顿足,“你怎能如此伤你父皇的心!”
“陛下切勿过激,伤了龙体啊!”中常侍宗爱在一旁细声劝道。
才半天功夫,拓跋焘为了这一双不省心的儿女,心力交瘁,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