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凉夜站了起来,单手插在裤兜里,淡声道,“还是我去吧!”
“日。”
言钰暴怒的一脸无语,漂亮的脸一秒扭曲成麻花,“这他妈是去看个男人又不是去睡女人,你跟我抢?”
古凉夜没多作解释,坚持,“看好她,我很快出来。”
“等等等……“
言钰拉住古凉夜的手臂,像没来由受了刺激般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我说哥,亲哥,你到什么乱啊,到底你是律师还是我是?”
“言钰。”
我突然出声,声音因过于紧张不安有些僵硬,“让他去,你陪…陪我。”
于是,他们三陪我坐在原地等。
“偏心。”
一个大男人委屈吧啦的坐那儿,自言自语的说些无厘头的话,可怜兮兮的仿佛我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对你巴心巴肺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你倒好净干些伤我心的事,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一声不吭。
言钰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试探性的问,“小祖宗,你怎么了?”
“我………”我张了张口。
言钰轻叹口气,安慰道,“别担心了,反正你见谁见都是见,只要见到人就行。”
“你说他为什么不愿见我呢?不能见,还是有人不让我见,或者是……或者是他真不愿见我?”
“有人不让见的可能性更高,大概....”言钰顿住,认真思考的模样,想了半响才说,“大概就不想让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有任何交流,这叫心理战术。”
“但愿只是这样。”
………
大约过了半刻钟,古凉夜出来了。
我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冲了过去,“怎么样了?见到了吗?嗯,见到了吗?他怎么样?”
古凉夜嗯了一声,神色自如,看不出什么异样,“见到了,放心没事,精神头好的不像头一次进监狱,回吧。”
听他这么说,我想再开口说什么,都找不到台词。
“他跟你说了什么?”我急切追问。
“还能说什么,就叫你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别趁他不在带球跑了。”
这好像是司寒璟能说出口的话,连语气都这么相似。
我有些失落,“哦。”
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我只能跟他们暂时回去,可没见到人,我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心上的那根弦,绷太久似乎就很容易断。
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任性和软弱并没想象中那么可鄙,反而那才是被爱着被宠着的讯号。
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自私的想法。
不论对亲人,朋友,还是爱人,都不曾有过。
入四月,天气转暖,但为了来见他不让他觉得我没照顾好自己,我刻意的收拾了一番,穿着松软的平底鞋,套了件超大的休闲深色长外套,裹得严严实实。
韩桃扶着我跟在他们身后,快两步的古凉夜忽然顿住,转身,看着我说,“现在住的地方整天被人骚~扰,搬去清水湾吧,我让张婶儿过去照顾你。”
清水湾....
接古凉夜跟古凉晨回古家那年,爷爷觉得两男孩子皮,嫌房子不够大,看了好久的才买下那栋房子。
一开始,那个所谓的家,有三个熊孩子整天热热闹闹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清。
好像是从爷爷过世......就没了人气。
“我....”
“古小姐。”
萧潜比我们都快几步,闻言忽然回头说,“司总之前有布置好一套新房,而且还特意亲自给孩子设计了儿童房,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儿童房?
我呆住。
澎湃的内心里很是期待,“好,等会儿你带我过去。”
古凉夜并没再说什么,看了眼弯腰钻进萧潜车的言钰,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看着那拉驾驶座车门的手骨有些发红,我忽然叫住,“他是不是受伤了?”
古凉夜的表情和手僵在车门的动作告诉我,我猜对了。
我立即转身往回走。
“唉,小雨,你去哪儿?”身后响起韩桃的声音。
我没管,继续往回走,可没走出几步,手腕被人扣住,阻止了我的动作,“古凉雨,你给我老实点,遇到事情能不能冷静点?”
“放开我,”我用力想将手从古凉夜的手中抽出,“冷静?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冷静?”
“他不想见你,你这么横冲进去有用?”
“不愿见我?不就是因为受伤了怕我担心了才不愿见我。”
“不愿见你自然有不愿见你的道理,你瞎猜测什么,乖乖听话不就行了?”
乖乖听话?
听话的意思是什么?明知他受伤不问不顾,不去看他?
这让我想起那次司寒璟被下药,自己往自己身上划刀子的事,触目惊心到我体会到“心疼”二字,从来不是名词,而是会持续加深的动词。
就比如此刻,我心疼到只会乱想着他到底有多重才会不愿见我,是不是比上次更严重。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司老不会不留余地。
可凡事有万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情绪,“他不想见我是怕我知道他受伤了,情绪激动对孩子不好,可我现在知道了,情绪也控制好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见了?”
古凉夜眉头拧了起来,冷嘲道,“我有时候觉得你蠢的真让人烦,可这个时候该你犯蠢了,你又偏偏变聪明起来了,更烦。”
见他犹豫,我有些麻木的说,“你知道,我一向是个不听话的人,不可能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不想让我担心,好,有本事就什么也别让我察觉,可一旦察觉了,没亲眼看见,我只会更担心,恐惧。”
“宝贝儿,你听我说。”
言钰忽的上来拿掉古凉夜的手,迫使我面对他,“相信我,不见面,对你们更好。”
对你们更好?
一时间,我恍然醒悟。
猛地推开言钰,看了一眼红了眼眶的韩桃,不忍的萧潜。
“你们都在知道?”
没人回答,我冷笑,“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
......
在看到司寒璟面容那一刻,我只觉一只手蓦然之间伸入了胸膛,死死的攥着心脏,似要捏爆。
即便想象过,也预料过,还是疼到了窒息。
我忍着,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哭。
幸好,眼泪很争气的没有掉下来。
“过来,”司寒璟对我伸出双臂。
我闪了闪眼眸,急切又欢喜的想朝他扑过去,可鉴于他的伤,我犹豫着慢慢向他靠近。
司寒璟一把拉过我,抬手摸着我被人扇过的那边脸,眼眸暗了暗,笑道,“想哭就哭,憋着干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我眼泪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看着被凑的鼻青脸肿的他,我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碰触他的嘴角,可要靠近时我手抖了抖,缩了回来,开口的嗓音净是些心疼的味道,“擦药了吗?我帮你....不,我忘了。”
我有些无措的说,“忘了给你买药了,等我会儿,我去给你买了送进来。”
“不用了,有人会安排好的。”
他拉住我,单手将我抱在怀中,“当时是不是很疼。”
“疼。”
我紧紧的抱住他精壮的腰,纤细的手臂像蛇一样牢缠住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如抱着他的动作要强,要心安。
闷闷的重复一遍,“很疼。”
这回答跟古凉夜的截然相反。
我不知道世人的描绘中,一个人成熟坚强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对于司寒璟这样的男人,偶尔的任性软弱可以明确给他一种被依靠被需要的感觉。
司寒璟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力道,但回抱我的却没有那么大力,另一只手来来回回的安抚在我的小腹。
“他很好,”我说。
“嗯。”
一分钟不到,我从他怀中抬头看他,忍不住的低声问道,“之前见你打古凉夜的架势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会被打伤呢?”
“单挑我能赢,人多了,难免就要挨几下了。”
“人多?”我从他怀中仰起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有多少?”
我现在不知道他说的人多是什么,司寒璟也没回答。
直到每天收到他是如何受伤,怎么被打的视频时,那种煎熬远比此刻能见到摸到更灼心。
见我有些激动的样子,他拉我在椅子上坐下,半蹲在我跟前平视着我,“你知道为什么要打脸吗?”
我摇头。
“就是故意要你看到,让你难受,实际没什么大不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轻伤,相信我,不如上次刀刮着疼,嗯?”
司寒璟说的轻描淡写。
我心颤着哦了一声,抿着唇想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出来?”